西北的战事总算安定,这让在困境中苦苦熬了三年的玄烨有了一丝的安慰。
玄烨想起了那个时年六十余岁的吴大爷,他多么希望这个老爷子能够以和为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许是玄烨的诚心感动上苍,在等了许久之后,吴大爷给他来了一封信。
信由傅达理与折尔肯送来,如果大家记性不差,应该记得这二位仁兄。在当年,玄烨派他们去云南办理吴大爷的搬家事宜,没几天,吴大爷宣布起事,也就把这二位仁兄绑了票。
吴大爷由云南到贵州,由贵州进湖南,由湖南进湖北,然后在湖北松滋停下了。停下后跟玄烨写信,信的篇幅不长,内容更少:我兵马强盛,我们划江而治吧,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划江而治,就是说让玄烨管理长江以北,吴大爷管理长江以南。
事实上,这种划江而治的方案是极馊的,据以往历史来看,但凡以长江划江而治者,最后都是江北搞掂江南,江北的人打仗都比江南人猛,只要江北人一消停下来,就能搞掂江南。
吴大爷不仅亲自跟玄烨写信,而且他还联络了中间人西藏达赖喇嘛作保。达赖喇嘛也给玄烨写信:如果吴大爷穷途末路,祈望我皇饶他一死;如果吴大爷更加嚣张,不妨划江而治。
老实说,达赖喇嘛这条件提得太黑,不管怎样,都是吴大爷讨好,这中间人心偏得很。
在读完达赖喇嘛的信件之后,玄烨给他回复了一封信:吴三桂不忠不孝,罪不容诛;你替他求情,如何意思?对于达赖喇嘛的回应,玄烨很客气,然而对于吴大爷,他就不客气了。
那个对吴大爷立地成佛的期望,在吴大爷这封信件到来后立即化为泡影。所有事实业已证明,吴大爷始终留着那根反骨,而且在不断的战场历练中,这根反骨已经长得越发粗壮了。
对于吴大爷这种死不悔改的人,怎么办呢?凉拌!
玄烨想到了还死死握在手上的那两个人,那两个吴大爷最亲最近的人。很多时候,很多人,都劝过玄烨剁掉这两个人,玄烨曾经犹豫过,他想让吴大爷幡然醒悟,再见到这两个人。
然而,时至今日,玄烨已经忍无可忍。
玄烨立即下令,剁掉吴大爷的儿子吴应熊,同时剁掉吴大爷的孙子吴世霖。
吴应熊,这个吴大爷的长子,这个大清国的驸马,这个曾经对玄烨抱有希望的人,这个还在政治旋涡中抱有人性幻想的人,终于在一声咔嚓中,走完了他可悲而并不长的人生旅程。
我不能不说,吴应熊是个悲剧。他成了一颗棋子,成了一个砝码,在玄烨与吴大爷之间搓来揉去,最终被撕扯得粉碎。一入侯门深似海,然而世道人心,几人能挡得住侯门诱惑?
玄烨如此果敢地剁掉吴应熊,绝不是简简单单剁一个人。他要剁掉吴大爷的傲气,他要剁掉清军迁延的暮气,他要剁给近三亿的大清国人们看:他有胜勇追寇,不学霸王的决心。
吴大爷还在松滋等着回信,他自我感觉良好,凭借今日之局势,自己提出划江而治这个价码并不黑。所以,当送出信件之后,吴大爷在松滋的生活就像旅游,整日喝酒聊天,什么事儿都不干。仗不打了,休战;会不开了,罢会。如此种种行为,一直消停了三个多月。
吴大爷他年老,对于这种消停耐得住性子,这可急坏了吴大爷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