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我们就到阿珍的家了。阿珍把我的脏衣服换下,让我睡在阿姑婆的老眠床上。平常我是顶怕一个人睡在这儿,阴阴凉凉的,好在阿珍今天没放下帐子,我就滚到床里边,脸偎在凉凉的床栏上,床栏上刻着一个个的小人,我不看都可以摸得烂熟,那个骑马的男小人后头是一个拿剑的女小人,女小人过了是个拿扇子穿长衫的男小人,再过去……
“……我看她的肚子又大了,这次又不知是哪个……”阿珍在隔壁厨房乒乒乓乓地劈柴火,她大概和阿姑婆在打嘴鼓。
“哼,细妹人家还是莫讲这样的话!又不是她自家要的,她也是蛮冤枉的。她爸爸实在太夭寿了,漂漂亮亮的细妹仔……你们刘先生几多次要送她去市里的医院住,如何讲她爸爸就是不让……这汤拿给小人儿吃,也不知她有惊到否。”一听到阿珍的脚步声响起,我就赶紧闭着眼睛装睡,我最讨厌吃姜汤的。
“睡去了……这小人儿实在也蛮冤枉的。”阿珍停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才走出房间。
我睁开眼睛,屋子里昏昏黑黑的,只有空中浮着一只大鸟,那是老眠床顶上雕着的凤,阿珍说的,凤。它的羽毛最神奇,一圈圈地卷呀卷,像螺旋一样,我每次还没跟着圈圈转进中心就睡着了。它有一个圆圆柔柔的头,长长的眼睛,透着空更显得格外黑沉沉的,我想到寒子的眼睛,黑烁烁的直冲进头发里,寒子粗粗暖暖的衣服,寒子的宽裤腿,寒子在风中的短头发,寒子……
中午回阿公家,阿珍真的没同大人讲。我也特别的乖,夹好菜后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大长沙发上吃,一颗饭都没掉下来,吃完饭也没去缠桌上吃着饭的大人们讨炒番豆吃。
下午阿珍又回家了,她最近常往铁道那边跑,阿婆说阿珍快要有婆家了。我倒是希望阿珍快快有婆家,至少今天下午没人逼我睡午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