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律师接着说，“大家都知道您缺乏资金。研究已让你负债累累，您所处的环境非常残酷。”

这位神秘的来电者叹了口气，又说：

“这么说吧，我让你去散散心，几个星期或几个月，然后您再浮上来（托马苏不想计较这双关语），轻松地继续您的工程。”

托马苏有点不相信：

“为什么这么仓促？”

“这里面有许多紧急、机密的东西。我想，您应该也……预感到了。”

洛厄尔字斟句酌，在每个形容词后面都难以觉察地停了停：

“您是一位能人，大胆勇敢……”

托马苏心里暗暗地替他补充说：“讨厌、孤独、债台高筑、信誉扫地，所以对别人构不成威胁，无法到其他地方去哭诉。”

“要是您能到伦敦来见我，这些我们都可以面谈。”律师诙谐地说，“当然，越快越好。这种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核实一下我所了解的情况是否正确，并想知道您是不是有兴趣。”

“您从谁那儿得到的这些信息？”

“马克·多内尔先生，您有很多敌人，还有不少人会毫不犹豫地说您的坏话，不过，也有人夸奖您……”

托马苏不动声色地问：

“比如说……”

“比如说，杰里米·鲍德温，驻巴勒莫的英国领事就没少说您的好话。他向我保证说，您工作认真、守口如瓶。”

托马苏没有马上答话。他上次与杰里米见面已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是他父亲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他们同是外交官，都当过英国特工。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平时事情太多，这几年，托马苏跟杰里米以及年轻时的很多朋友都中断了联系。现在，杰里米用自己的信誉来帮助他，也许是他在远方想到或知道了自己在资金方面遇到了困难……

老朋友的信任既让他感到吃惊，也让他有些激动，他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我所说的资金，是同一个概念吗？”

托马苏想，对方听了一定会笑。

“不。”

洛厄尔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我们要谈的不止这些。您现在的债务已高达五十万英镑，是吗？”

托马苏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但没有说话。

律师说：“我们不仅可以消去您的债务，还会让您挣很多钱……”

托马苏离开驾驶舱时感到嘴里有一股异味。一切都来得那么快！先是体验到了潜水的快乐，接着又感到了沮丧，因为只要再晚一点就有可能葬送眼看就要实现的梦想。现在，又来了一个电话，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一个小小的希望，但他想抓住它，不想放过。再说，他也别无选择。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

他马上给杰里米·鲍德温打了电话。重新听到那个有点拿腔拿调的声音和始终厌烦的语调，他心里有些激动。

杰里米已经知道他的事情，好像他们昨晚才见过。他告诉托马苏，他一直在等这个电话，并说，有个律师，他本人并不认识，通过他在伦敦俱乐部的一个会员找到他，打听托马苏的情况。

托马苏热情地感谢他，然后又跟他说了说自己目前的情况，但没有细说遇到的困难，因为他想杰里米肯定知道。最后，他邀请鲍德温去巴勒莫看他：

“你会发现，海底考古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你会喜欢上这里……”

安托万正在等托马苏。他嘴里叼着烟，仔细地检查拴在甲板上的小艇的缆绳。听到门开了，他转过身，深深抽了一口，然后把烟在船舷上捻灭，塞进口袋里。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托马苏的眼睛，他忍不住笑了。

“怎么样？”安托万不安地问。

托马苏停了一会儿，回答说：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老天爷派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也许，他掌握着我们的命运，只有他能救我们……”

说着，他指着船尾平台，问：

“直升机没问题吧？我明天要飞一趟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