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前往酒店,酒店就位于小樽运河旁。古朴的建筑风格和怀旧的摆设让酒店看起来像是一间充满回忆的博物馆,和小樽这所属于记忆的城市融为一体。
打开窗便能看到运河,星星点点的微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它们全部是用雪堆砌而成的,据说是有名的雪明之路。
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这样的灯光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温暖。在二月底三月初,这些路灯将全部开启照明,我想那必然是极美的,只可惜我待不到那个时候,心底不免有一些遗憾。
明天,嗯,明天就能看到电影中的世界了。
藤井树,你好啊!
伴着兴奋的心情,晚上并没睡太熟,大约五点不到就起来了。
热一杯牛奶,站在窗边,看外面世界下了一整晚的大雪,白茫茫的一片,每座建筑都仿佛披上了雪白的新衣。
铲雪工早就忙碌起来,驾驶着巨大的铲雪车在雪地中一点一点开辟着道路。
打开电脑,计划了一下一天的行程,天就放亮了。
我打开窗,黛色的日光轻轻和着雪花一起降落,雪仿佛小了些,悠悠地飘着,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情书》风靡整个亚洲的那一年,还不流行去电影院看电影。
在上高中的我们,会约着男女同学,带着零用钱躲进街角巷尾的录像厅,三部电影24小时轮流放映。
而那一年,我们最爱看《Love Letter》。无论哪个放映厅,只要放映这部电影,就爆满,一天放一场会爆满,放十场会爆满,相信24小时都放它也会爆满。
为什么?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电影是给年轻人看的,它叫青春片。
虽然后来喜欢这部电影的年轻人成为了文艺青年,改口叫它文艺片,试图将它与越来越泛滥而粗糙的青春片区别开。但是当时的我们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在日本有个叫岩井俊二的导演拍了一部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
虽然这个故事有些幻想色彩,但并不妨碍我们为之感动,谁的青春不希望遇见藤井树呢?
无论是男的藤井树,还是女的藤井树,都是那么让80后的我们感动。
还记得在看完电影后,曾信心满满地在日记本上写到:长大了,我一定要拍一部青春片,拿到国际上获大奖。
长大了,简单的三个字,寄予了少年时期的全部理想。那时候的理想多么单纯而执著,总认为世上无难事,只要想到了就去做,千山万水也不怕。
我们终于长到以前憧憬的年纪,却发现许多事都变了,一切都和曾经想的不一样了。
我们长大了,有人订婚、有人结婚、有人出国、有人生活顺利、有人坚持梦想、有人碌碌无为……
就像是一个分水岭,毕业时的那个蓝天早已消失不见,那个和你在操场边说着要一起走过一生的人,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樽到处都是斜斜的坡路,红色顶的两层小楼建在坡路的两边,一层为车房,门口立着一个小邮箱。
每一家都让我猜想是否是藤井树的家呢?
藤井树家也到处是上下坡,她就是在这个地方每天推着自行车回家的。
玻璃制品、音乐盒、手工饰品、童话世界里的木头房子、河边适合携手闲逛的街道、美味的冰淇淋……它们都让人爱不释手。品尝着政寿司的美味,看着外面世界的雪景,只觉得口中、心中、眼中满满的都是爱。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小樽中学的美。
出租车司机听了半天才明白我要去小樽中学的意图,他疑惑我作为游客为何要去那儿。
我笑笑在心里说:因为那是我年轻时的梦啊,长大了要来小樽看雪,要来小樽寻找藤井树的故事。
车子在直上直下的小道上行驶,我不由赞叹司机的技术真好,在这大雪的坡路上,依然开得如此平稳。
他将车停在校门口,我下了车,眼前是偌大的被大雪覆盖的操场,操场尽头是教室。
因为是放假期间,所以学校除了管理员便没有其他人了,我也只能在操场上拍些照片,不能走进教室。
我张开双臂,一头栽进雪里。
也一头栽进了梦里。
离开小樽回札幌新千岁车站,依然坐的是JR线。
来时夜色已深,没有发现窗外是美得令人窒息的海,飞舞着的雪花飘进湛蓝的海水,每一分每一寸都完美到无法用语言或文字来形容。
我打开iPod,随意选了一首歌,戴上耳塞,边听音乐边欣赏风景。
“沈小威——”
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愣了愣,摘下耳机环顾四周,白茫茫的雪和海,空荡荡的车厢,没有人在叫我。
是我听错了吧。
“沈小威,你是从哪个星球来的?”
微笑,渐渐挂在我的嘴角,我轻轻地喃喃自语:“我是从火星来的。你呢?海王星吗?”
(这一段隐喻的对白,只有看过我的小说《亲爱的,你一直很孤单吧》的朋友才明白呢)
我重又把耳塞戴上,调大音量。
突然,我们就长大了,感觉像我们的青春,突然就没了。
小樽,再见;雪天使,再见;藤井树,再见。
或许,去小樽看一看雪,并不是简单地为了看到那一片雪的世界,也不真的是为了去寻找藤井树。
只是为了去向青春告别。
并不一定要去小樽,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地方,向青春致敬、向青春摇手再见的地方。
冬天是心灵的年轮。
冬天,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它有着无可比拟的温馨和希望。
大雪纷飞中,好像来到了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来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般的世界。
白雪的冰香,给人一种清凉的抚慰。
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连我的心灵也在净化,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雪融化后,便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