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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 第四部分(10)

国画 作者:王跃文


刘仲夏微笑着进来,将门轻轻虚掩了。朱怀镜猜到刘仲夏一定有什么神秘的事情同他讲,就客气地请他坐。刘仲夏在他对面隔桌而坐,身子尽量往前面倾着,轻声道:“怀镜,刚才人事处裴处长他们找我,主要是了解你的情况。”

刘仲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望着朱怀镜。朱怀镜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心头不禁一喜,背膛上发起热来。却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哦哦,等待刘仲夏接着说下去。一边又拉开抽屉,拿出香烟,递给刘仲夏一支,自己也衔了一支。

刘仲夏将烟点了,深深吸了几口,说:“怎么你也抽上了?”朱怀镜笑笑,说:“只是偶尔抽抽。”刘仲夏这才说上正题:“怀镜,同你共事这几年,我对你很了解,也很佩服。裴处长他们了解得很细,我也就全面客观地介绍了你的情况。”

朱怀镜一脸真诚,说:“很感谢您,刘处长!说真的,这几年是我工作最愉快的几年,这主要是同您合得来。”他私下却想,自己这几年是度日如年!

刘仲夏谦虚了几句,又含蓄道:“今后不要忘记兄弟们啊!”

刘仲夏没说破,朱怀镜也只得装糊涂,含混道:“我俩永远是兄弟啊。”

刘仲夏笑笑,说:“当然当然。”两人就暂且避开这个话题,天南地北扯着谈。正扯着,电话响了,朱怀镜一接,竟是李明溪,他便笑着骂了起来,说:“你这疯子,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失踪了呢!去北京了吗?哦哦,回来了?怎么样?”

李明溪显得很高兴,说:“很好,收获不错。你有空过来一下吗?我不太愿意去你那里。”

刘仲夏见他的电话一时完不了,就扬扬手告辞了。朱怀镜也扬扬手,再对着电话说:“你好大的架子!好吧,我下班过来吧。你要记住我会来,莫到时候又跑了。”朱怀镜感觉中,李明溪成天都是稀里糊涂的。

朱怀镜不便请处里车子去,只好麻烦玉琴。玉琴答应过会儿下班时来接他。朱怀镜看看手表,见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心里便急得慌。他已有好几天没见着玉琴了。从荆园宾馆回来那天起,他再没有去过玉琴那里。那天凌晨,他俩早早就醒来了,再也没有睡意。玉琴知道他要回去了,情绪不怎么好。他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抱着她亲吻个不停。玉琴的双臂和双腿紧紧缠着他,泪流满面。他便不停地舔着她的脸,不让泪水湿了她的脸蛋儿。天色渐渐明亮了,玉琴慢慢平静下来。她咬着他的耳朵,轻轻说:“我不是不知道会有这个时刻,我想我会坚强的。但刚才我真的受不了啦。痛痛快快流会儿泪,身子轻松了,脑子也清醒些了。怀镜,我俩完全没有必要回避现实。你我都应该清楚,我俩的爱情是不正常的,不可能像正常人那么过。这是令我最伤心的,却又是不容回避的。我其实早想通了,我既然硬是要爱你,就该听凭你来去自由。只要你心里真的有我,纵然是你一去不复返了,我也心满意足了。”朱怀镜听了这番话,说不清是恨是悔是愧,只觉得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生生作痛。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他起身离开。他想让自己轻松些,作出欢颜。她仍穿着睡衣,送他到门口。朱怀镜舍不得马上打开门,搂着玉琴又吻了起来。玉琴边吻边解开他的衣扣,在他的胸口深深地吻着。她的嘴唇很温润,叫他身架子快散了去。玉琴吻了一会儿,又伸手摸着他的胸口。她整个人儿就像飘浮着,神情有些恍惚,说:“你把我放在这里面吧。这世界太喧嚣,这屋子太寂寞。我只有想着自己是装在你这个地方,才会安宁。”朱怀镜一把抱住她的头,使劲往胸口贴,像真的要把她塞进自己胸腔里去。他说:“你在里面,时刻在里面。”他出了门,感觉眼睛里涩涩的,有了泪水。他忙擦了擦,挺直了腰板。下了楼,寒风一吹,似乎一切都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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