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喜喜不可思议:“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带你抢人的吧?不晚,刚刚好,要的就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不,不是煮熟,我要它煮煳。”
王墨是后来者居上,在我和单喜喜与孔昊都到了避嫌的地步,他反倒荣升座上宾,可座上的他郁郁寡欢,夹了一筷子菜有半筷子掉在了衬衣上也浑然不觉。我意外,还当是他夜夜笙歌,人被榨了个干,这时单喜喜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看来她已经走了。”
“谁?”今天的我无知得可以。
单喜喜夸张地耸耸肩:“王墨的那个她呗,你没看他一个人来的?他的那个她这会儿八成已经在LA,游玩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了。”
我恍然大悟:“对,我知道她申请去洛杉矶进修,王墨让孔昊帮她写了封推荐信。可是……你也知道?”
单喜喜同情地看了看我:“被蒙在鼓里的人是你。他孔大翻译何德何能,自命清高就能推荐别人的前程?真正写推荐信的人,根本不是他孔大翻译,而是他未来的岳父,李真的爸爸。”
这时我正好看到孔李两家的家长和气一团,孔妈妈一件孔雀蓝的旗袍恰到好处。她自有她的节气,对方再大富大贵,她也不会卑躬屈膝,不过那尊重的姿态,已然是我从未看到过的了。
“原来是高攀。”我喃喃道。
“她爸爸手里掌握的岂止是孔昊的生杀大权?孔昊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单喜喜一口气没捣腾上来,“咳咳,也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部长?”
单喜喜打了个响指:“宾果,前面不带‘副’的。”
魔术师登场,扑棱扑棱地一只接一只地往外放鸽子。我鼻腔里像是有海水淹过来,腥咸腥咸的,用力一吸,又化作鸽子屎的味道。
“走吧,或喜新厌旧,或父母包办,或趋炎附势,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Game over。”我从邻桌抽了张纸巾,将大红的口红抹掉。
哪知单喜喜更甚,索性从邻桌抽了张椅子过来:“站上去。好戏才开始呢。”
不等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台上的魔术师换了个把戏,手里捏着两沓毛爷爷没完没了地显摆,然后一股脑儿塞进了嘴里。
“你该不会是等着他变出五百万来,分上一杯羹吧?”
单喜喜嘴角一勾:“金钱诚可贵,真相价更高。”
果然循规蹈矩,魔术师开始从帽子里、衣兜里、裤兜里往外扯钞票,然后大把地扔向人群。可是……钞票并非红彤彤的毛爷爷,卡片似的,而接到“钞票”的来宾,也失去了仪态万千,翻阅继而窃窃私语。气氛越来越教人摸不着头脑,只有魔术师站好最后一班岗,扔出了最后一捧,这才谢幕退场。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前排,从地上拾了卡片,交头接耳。单喜喜率先站上椅子,又拉了我上去,用下巴指了指不明所以的团团转的滑稽的孔李两家:“真相就是,孔大翻译的文凭纯属捏造,所以他建立在文凭之上的工作、荣誉、成就,根本就是空中楼阁。毕心沁,他从来就没资格看不起你,他没资格看不起任何人,丫就是一骗子。”
我险些一头栽下椅子,幸好还有单喜喜扶持。我紧紧扒住她的肩膀:“单喜喜,你这仗义的侠女之举我感激不尽,可不带血口喷人的啊。”
单喜喜对着越来越沸腾的人群吹了一声口哨:“公道自在人心。哼,也不过是群热爱落井下石的衣冠小人。”
所有人都融化了似的,只有孔昊还有棱有角。他手中也有了一张充满魔法的“真相”,红色和青色在他的面孔上交替,高大的身躯抖得像地动山摇。他弓着背四下寻求帮助,可想帮他的人也个个自身难保。我也想帮他来着,销毁铺天盖地的真相,或者给他开道让他逃出生天,可单喜喜死命钳着我和我共襄盛举:“Yes!完全是我预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