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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了二十六中的一班,也就是快班,或叫重点班,即未来的理科班。初三转过来的目的就是进二十六中的重点班,因为重点班可以有十多个、甚至二十几个人考上大学。我的成绩一般稳定在全班第七名,最好成绩貌似到过第三名。当时我的理想是同济大学的建筑系,后来更现实的想法是大连海运学院。
高二下学期就开始分文理班了,我还在一班,理科班。我的人生轨迹就此开始转折。
七院是我长大的地方,在这里我目睹了很多工程师的人生经历。于是,我隐隐意识到我的人生也很可能被设计成工程师的人生,而且专业都会被设计好:锅炉除尘器,旋风式除尘器……每到上班时间,我们院都会出现一个奇观。家属院大门在雁塔路上冲西开,办公楼在家属院的北边,本来有个门可以直接从家属院进办公楼的院子,但大家偏要从家属院大门出来,走雁塔路的人行道,绕到办公楼的北门去上班。于是,夏日下午两点左右,午睡完的知识分子们穿着或白或灰的短袖、灰色裤子,成群结队地走在大街上。他们的服装都是一个式样。冬天则是深蓝或深灰的西服或夹克衫。上千人每天穿着类似的衣服大迁徙四次,比升旗仪式都不差。难道,这就是我未来的人生?
我的家人希望我考上西安冶金建筑学院(以下简称冶院)就可以了,然后分配到我们院,即使后来,我考上了大学,进了日语系,我妈也想让我分配到七院情报科。
冶院这里,除了操场是我们踢球的地方之外,游泳池也是我们夏天的乐园,交大的游泳池也可以,但还是不如这里。这里的足球场是我们一班最爱来踢球的地方,也是后来我和欧阳红梅练竞走的地方。我熟悉冶院,主要是因为我爸在这里做实验、搞科研——旋风式锅炉、除尘器,貌似国际领先水平。大楼里空空荡荡,灰尘遍布,到处是锅炉、除尘器,还有它们的模型。工程师们、教授们,还有苦逼的助教们穿着变灰的白大褂,围着图纸转,围着锅炉转,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看到其他的颜色。
小学时代,我跟我爸出差去过好多次北京上海,即使他回来,我也可以不回来,住在他的亲戚家、同学家,甚至他亲戚的邻居家。有一次,我住在上海我爸合作伙伴的总工家里,总工家早上吃泡饭,然后把剩油条热了切成段儿,蘸酱油和香油吃。总工家可以用暖瓶打冰水,四分钱一壶。上海人好艰苦啊!中午,总工和老婆上班了,儿子女儿上学了,我一个人要到公共食堂去吃饭,那里有大妈做的大锅饭,两个菜一碗饭,很便宜。当然,我更愿意和我爸去利华或红房子吃西餐。我记得在利华,一份炸猪排六毛,一份奶油汤三毛,一份面包,还有啤酒,两人吃一顿两块七。红房子的西餐要贵一倍。
总之,除了出差吃西餐外,设计院的工程师职业再没有什么可以吸引我的地方了。
另外,我不喜欢设计院的女生。这儿的女生确实脸盘长得很白净,可她们被灰上衣、白衬衫的知识分子父母们严加管教,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没有化妆品,只有雪花膏,没有花衣服,只有布拉吉,总之,没有一点生活情趣。由于知识分子们做饭太不敬业,所以这些女生们吃得乱七八糟,腰上都有赘肉,可那些男生们,那些各道巷的屌丝男们,他们是多么热爱七院的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