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哇哇大哭,摇着头死活不肯,左手拉过刘彘,右手扯着韩嫣的衣裳,缩头藏脚,害怕至极。
“娘——”刘彘冲王夫人吼,“娘,你疯了吗?他是丹心呀!”刘彘抓过王夫人的手,死死扣住那把筷子。“娘——”刘彘按着筷子,喘着粗气,“丹心做了何事,娘要如此待他?他是彘儿的好兄弟,彘儿不能见他受委屈!”
刘彘扑在王夫人膝上,死死拉住她拿着削尖银筷的手。
我呼吸迷乱,瞳孔收缩,不敢再往下想。恰在此时,筷子自王夫人手中滑落,我破涕为笑,刘彘、韩嫣亦是惊喜。可王夫人竟是身子微曲,扶着桌子勉强站立,面上挂着两行清泪,似耗尽了气力。
刘彘搂抱住王夫人,王夫人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刘彘的脸上,眼睑轻垂,面色苍白。
“彘儿,你知道不?”王夫人尽量克制自己,泪水依稀模糊了她清秀的脸孔,她的声音略微颤抖。
刘彘的手紧紧捂着王夫人的脸,掌心贴在她脸颊上,轻揩着她脸上泪痕,“娘,不哭!”
“彘儿,娘哭不是为自己难受,得罪了你父皇,娘哭是怕彘儿不能快快长大。”她抱着刘彘的头,亲着他的发,待自己平静下来才徐徐立直身子。
“彘儿不是好好的?”刘彘不解母亲深意,咧着嘴哄母亲,“长得不是壮壮的吗?!娘,彘儿新牙都长出来了,以后没人会笑话彘儿了!”
“彘儿……好,好……”王夫人被刘彘逗得哭又不是,笑又不是,只得侧过头先对我说,“丹心,你站着听我说话不?”
我赶紧站起身子,走近她时竟不由自主拉紧她裙裾一角。
“彘儿,你知道你今日闯下多大的祸吗?”望着刘彘,王夫人眼中又起了氤氲水雾。
“难道是彘儿冒昧抱了阿娇姐姐?”刘彘揣测母亲心意。
王夫人没有作声,下巴微扬,目光幽深,已是默认。
“彘儿不明白,彘儿只道阿娇姐姐骄傲自负,太子哥哥也是这般骄傲的人,自是不愿意上前……”刘彘本欲再解释,王夫人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彘儿,你可知道你这般开罪了多少人不?”
“娘……”刘彘垂头丧气,我也羞愧地低下头。阿娇翁主是长公主的女儿,太后恩宠,乃太子殿下暗定的妃,刘彘这一举动,实是冒昧,落在别人眼中,便是用心险恶,图谋不轨。
“覆水难收,娘怕是在这宫里待着也不平静了,也不知能否挨到彘儿去封地的时日!”王夫人幽咽叹息,目光凝重。
“娘!”刘彘扑到母亲身上惊哭,“彘儿不愿母亲这般难受,还求母亲告诉彘儿怎么做?”
王夫人面露惊喜之色,有些期许地反问:“你当真愿意?”
刘彘用力点点头,含泪首肯,“彘儿愿意,彘儿决计不教娘受委屈,不愿漪兰殿为彘儿过错作陪!”
“丹心愿追随殿下左右,愿殿下能许丹心一片赤诚!”这本是我庄严的承诺,可真当说出口时,我竟是如此平静。以后刘彘是我的主,无论他是侯是王,是尊是卑,是宠是辱,我都追随于他。此刻,我的生死已然被置之度外,我的生命再也不由自己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