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老三爹发现神龛上安放的蜡台、蜡烛、香炉和纸钱,还有地上的蒲团,厨房里的水缸、锅盖、灶具等,都有人动过、用过。这些行迹表明,无论是人还是鬼,他对屋里的环境和设施都非常熟悉。随后,老三爹向西房一瞥,让他吃惊起来。他记得,上次走时,他把房门关得很紧,两个门环用绳子系着,而且打了活扣。现在,房门打开,两扇门虚掩着。老三爹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两扇门如同电影特技拉开,一组画面慢慢地从梳妆台上的镜子里淡入:踏板上有一双军用胶鞋,周边沾有黄泥;梳妆台上放有一件四个兜的草绿色军装,尽管军装上还有干湿相间的黄泥印迹,但叠得很整齐,使人联想到严整的军威;折叠的军装上放着一顶军帽,帽上的红五星闪闪发光;镜子右侧,映出杉木床,床上睡着一个魁梧军人,鼾声大震。尽管人的脸颊朝里,但老三爹已从熟悉的鼾声中知道是李春雨回家了,并不是“胡、黄、白、柳”所说的“鬼”。老三爹惊喜万分,继续扫描。这时,他发现李春雨的脖子和后脑勺上,露出了几块伤痕伤疤,而且光秃秃,周边毛茸茸。这使他联想到,李春雨的身上还有许多伤痕伤疤……
老三爹看见李春雨睡得很实,很美,很香,就没有立即叫醒他。他知道李春雨太辛苦,太疲乏,太劳累了,他犹如《三国》的猛张飞,一仗下来,能睡个三天三夜。由此,老三爹得出结论,“胡、黄、白、柳”说的“三个鬼”,其中的“绿鬼”就是李春雨了。
这时,沙湖公社和沔阳县的人武部干部先后抵达沙湖镇。
公社人武部部长杜长青和两位干事来了。紧接着,县人武部部长刘庆明带着四位干部,乘小车到了“鬼魅风波”现场,人们又像犁地那样犁开了一条缝,让吉普车驶过。不知是何人冒出一句:县里的人武部部长驾到,捉“鬼”来了!
话音落地,人们哄然大笑。
吉普车停在李春雨家门前的青石板路面上,县人武部部长刘庆明等五人下了车。他刚刚伫立,只见人们向他围过来,他觉得事态不小。公社人武部部长杜长青见到刘庆明,立马迎上前去,要向他汇报“鬼魅风波”……
此时,李春雨正在熟睡中。老三爹在他的床边听见了屋外刘庆明的讲话和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他在房内徘徊:是将李春雨弄醒,让“鬼显灵”与乡亲们见面;还是让他继续睡觉,自己先出去,跟乡亲们打个招呼?老三爹权衡利弊,他认为:后者为好。于是,他情不自禁地举起双手,开了大门。
老三爹从屋内走到大门口,围观的人们鸦雀无声,焦点都聚集到了老三爹这里。
刘庆明带领两级人武部的干部,快速走上前去恭迎搀扶老三爹:“三爹,您好!您坚持唯物论,破旧立新,给我们年轻人做出了榜样。”
“庆明,不好意思,我又多管闲事了,哈哈!哈哈!”
“老三爹,您管得好啊!听说您一到现场,就压住了阵脚,没有让事态扩大。”
老三爹笑了,将嘴附在刘庆明的耳根,悄然地说:“庆明,我告诉你,李春雨的确显灵了。此时他正在床上熟睡。昨夜的‘鬼’是他导演的。他的折子戏由他自己出演,自己谢幕。你看,如此……这般……”
刹那间,“噼里啪啦”的声响,震耳欲聋,既像鞭炮声,又像枪炮声。这时,有人用唢呐吹起了冲锋号,有人喊了起来:冲啊!杀啊!……顿时,沙湖镇仿佛变成了激烈战场。
原来,歪脑壳王清、晏辉和司机小黄遵照老三爹的锦囊妙计: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竹竿尖上挂着万字头鞭炮,悬空吊在铁桶里燃放起来,模拟战场枪炮声,是否能将李春雨震醒,检验他的军人素质。
乡亲们摸不着头脑,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老三爹的锦囊妙计,果然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