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昨晚这里简直就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狂欢节。”那人说，“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看见我的朋友和邻居做出那样的事。大家像疯了一样到处跑，拼命往篮子里塞东西，直到东西多得掉出来。我不停地说‘付了钱再走’，然后……好吧，他们开始推我了，接着事情可想而知。最后等到警察出现时，东西差不多都快被抢空了。”

店家耸了耸肩。

“我可以到处看看吗？”约翰问。

“当然，请便，先生。”

然而超市里一个篮子都没有，他只好在过道间四处徘徊，还有五六个人也跟他一样。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摆放速冻食品的冰柜前来回寻觅，不时从里面拿出一盒盒被水浸透的蔬菜和华夫饼，然后装进塑料垃圾袋里。

罐装食品一件不剩地全被拿走了。脚下到处都是打碎的玻璃瓶、摔烂的罐头、零碎的猪肉、鸡肉和海鲜。地板滑溜溜的，掉在地上的食物因为天气变热，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成百上千只苍蝇到处嗡嗡作响。他在烘焙食品区一头的地板上发现了一袋已经开了口的二十磅装面粉，就立即上前捡起来。约翰又在宠物食品区找到一包被扯开的二十五磅装狗粮，里面大概还剩下十五到二十磅左右，也拿上了。临近门口，约翰看到一袋十磅重的矿盐，是去年冬天剩下来的，他马上把东西拎起来。现在超市里已经再没有别的他能用到的东西了。于是，他迈步走向大门。

他看了看那位店主。

“拿着吧，教授，没事的。”

约翰想了下，心里忽然很好奇。

“厄尼，你怎么还待在这儿？”他指了指对方身后昏暗的店面。那对老夫妇拖着装满解冻食物的垃圾袋，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约翰周围顿时充满了的腐臭味，而且味道越来越重。

厄尼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习惯吧。家人都不在身边，多洛雷斯去年带着孩子走了。大概只是习惯吧……”

点头道谢后，约翰带着搜刮来的赃物回到车上，把东西放在后座，然后掉头前往一元店。那里的情况也同样混乱，整间店铺几乎快被人拆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谁在里面？”

约翰转过身，看见镇上的警察弗恩·库珀正透过那扇破损的前窗往他这边张望。

“是我，弗恩。约翰·马瑟森。”

“从里面出来，先生。”

约翰走出店门，他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过去弗恩一直都很平易近人，有点儿像是镇上的巴尼·法伊夫①。现在他却拿着一把霰弹枪，半举在胸前。虽然没有完全对准约翰，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①巴尼·法伊夫，美剧《安迪·格里菲斯》中的人物，警察局的副警长。他总是过分热情，说起话来不着边际，很少将案子办好。

“弗恩，我就是进来看看。”

“我可以以抢劫罪逮捕你。”

“什么？”

“没错，约翰。昨晚这里的情况糟糕透了。”

“啊，我听说了。”

“所以，马上离开这儿回家吧。”弗恩叹气道。

约翰听从对方的“建议”走了，没有询问更多细节。

另一边，便利店里的瓦斯罐已销售一空。至于五金店，约翰甚至都没有进去看一眼。那里简直一团糟，门口和前面半个街区的地方都被围上了警界线。还有一件事，由于他开着一辆能跑的汽车，因此无论走到哪儿，几乎所有人都会回头看他。大家这种反应令约翰不禁心里打怵，于是他赶紧调头回家了。

到家后，约翰才意识到，那袋矿盐可真是宝贝。全家人把之前密封好的肉全部拆开，又撒上盐才重新包起来。接着他们开始准备木柴，毕竟迟早有一天燃气会用光的。忙了一天下来，大家全都累得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