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走廊尽头找到了一张轮床。走上前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上面躺着一位老人。老人已经死了，身体变得又小又干。旁边还有一位老妇人站在那儿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约翰走上前，心想如果必要的话就把轮床推走。然而就在女人看到他的瞬间，他失败了，他后退几步，逃离了病房。

他回到泰勒的病房。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珍妮确实把他清理干净了。一堆扯碎的脏布条扔在了地上。她还用一条旧毯子把他裹了起来。珍妮神色平静地看着约翰。她的坚强不禁令他感到震惊。

“找到轮床了吗？”

“我抬他出去。”

珍妮已经将泰勒进食软管上的胶管和手臂上的输液管都拔下来了。约翰将双臂伸到泰勒身下，然后站起来。尽管身体日渐消瘦，可他还是很沉。他稳了稳身子才敢迈出第一步，接着推开门，来到走廊上。他走得飞快，仿佛在和体力赛跑，争取在自己把泰勒摔到地上前回到车上。走过柜台时卡罗琳什么都没有说。珍妮冲到前面打开疗养院后门。

在离开的路上，约翰看到了翻倒在起居室角落里的基尔帕特里克小姐的尸体。女人身下那摊浸透地毯的血已经干了，苍蝇成群结队地绕着她飞来飞去。

约翰又提了一口气，走出大门回到车上，让泰勒平躺在汽车后座上。老人睁开眼，眼中的光芒告诉约翰，他还认得自己的女婿。

“没事了，泰勒。我们这就带你回家，没事了。”

他说不了话，癌症早已将他的喉咙、声带吞噬殆尽，并扩散到胸腔。他的呼吸声有些刺耳，听上去好像肺炎发作了似的。

好在他还有足够的力气抓住约翰的胳膊，用力捏了捏，然后松开了。

“珍，你去开车，我去去就回。”把车钥匙给她之后，约翰又跑回到护士值班室。“卡罗琳，我需要一些英舒尔。”

女人朝仓库方向点了点头。进去的瞬间，约翰的胃再次纠结在一起。有人在地板上吐了。他只好小心翼翼地站在呕吐物边上，痛苦地打开仓库陈列橱。手指上裹着的绷带不知道被什么鬼东西浸湿了，最后甚至开始打滑。原本装满了贵重药品的集装箱空荡荡地散落在地上。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居然真找到了两箱，每箱二十四罐。约翰拿起箱子，走出仓库。

朝大门走的时候，约翰犹豫了下，然后掉头回到那两位老人待的房间。他把其中两罐放在那位老兵身边。

“谢谢你为我们做过的一切，中士。”他轻声道。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约翰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蠢，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立正站好，对老人敬了一个军礼。对方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回礼。离开他之后，约翰再次朝汽车走去。

将罐头倒进汽车前排座椅，约翰爬上了车。

“快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约翰别过头，不去看那些已经跑到外面的精神病人。要是为他们停下来，他将再次被拖回那无尽的噩梦中，何况泰勒还在这么闷热的地方待着。

三人驶离疗养院，几分钟后回到了家。

“本！伊丽莎白！”约翰大喊。

两个孩子湿着身子爬出游泳池。看着约翰竭力将老人从车里抱出来，原本的欢声笑语立刻消失了。

伊丽莎白惊得不禁后退了一步。

“噢，外公，外公。”女孩失声哭了出来。

“需要帮忙吗，先生？”本紧张地问。

“快去把门打开。”

约翰将泰勒抬进屋，珍妮紧随其后。约翰直奔珍妮弗的房间，将老人放到床上。

珍妮则搬了把椅子过去，坐到泰勒边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没事了，泰勒。我们到家了，到家了。”她低声说道。

约翰后退几步，突然觉得自己迫切需要好好洗个澡。伊丽莎白站在客厅，瞪大眼睛看着珍所在的房间。

“伊丽莎白。”

她在哭。

“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糟，但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我希望你能去提桶水过来，用烤架把水烧开。再找些香皂和毛巾，然后进去帮外婆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