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
今天是我生日。刚刚阿莹把一只很可爱的咖啡熊放在我的床上,熊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牌子:“生日快乐”。我很感动,感动于像阿莹这样的人,人生在世,懂得付出的人实在太少了,我所遇到的绝大多数人都自私、吝啬得不足以去爱,或说去爱世界。住在这里与阿莹相处,我常感动于她的人格,她是个独立、执着、勇敢、纯洁、深情,懂得去付出及给予的人,我存活在人世,需要看见这样的人类跟我一起活着。
(欢乐比娱乐好,幸福比欢乐好。)(Scott)
(如果我没有自杀,也是艺术和德行留住了我。)(Beethoven)
Angelopoulos没赢得金棕榈奖,我也为他哭泣,然而世俗的宠幸及荣耀于一个艺术家不是蜜汁,更是刀剑毒药啊!将整个尘世抛弃在后,继续工作,Angelopoulos。
二十七日星期六我还听了一场Landowski雕塑的介绍。我佩服于他的工作精神,尽管他是继Rodin 之后最伟大的雕塑家,但我必须说他还不到伟大的地步。感动我的唯有“Les Fantômes”(战士幽魂),“La France”(法国),“Le Retour éternal”(永恒回归),“Les Sources de la seine”(塞纳河之源),“Le Monument de Narvir”(纳尔维尔战士纪念盾牌),还有“Le Temple de l\'homme”(人类圣殿)之中一个向天祈祷的粉红色雕像。我必须说唯有艺术家深深地被人类的悲剧性及死亡所浸渍时,他才能真正感动我,他才能真正伟大,或与伟大之存在相遭逢。对了,Landowski 还有一件“La porte de l\'école”(医学院大门)功力深厚。但真正好的是“Les Fantômes”和“La France”,两者都是他在经历过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发誓要让他死去的战友们“再站起来”所雕成的。在荒野旧战场上,八个昂首望天的幽灵士兵挺立着,远方山坡低处是代表法国精神的一个持盾牌的女人,裙裾微微飘扬在风中……我相信那是Landowski一生中最深点的时刻。
拍《流浪者之歌》(Le Temps des gitans)的Emir Kusturica昨夜摘下了电影一百周年的Canne金棕榈奖,以《地下社会》(Underground)这部片打败Angelopoulos的《尤里西斯之注视》,我想是因为政治因素,今年南斯拉夫地区波士尼亚和塞拉耶夫的战争太悲惨,实在是欧洲长期冲突的遗绪及牺牲品吧,评审团多少不无将此奖颁给南斯拉夫导演Kusturica以对Yougoslovie致意的意味。然而若今年这《地下社会》有《流浪者之歌》的水平,那么得奖也不为过,未来看他的影展,到他的第八支片(Kusturica太年轻)时,若其中有四支片有《流浪者之歌》的水平,那他将成为 Tarkovski、Angelopoulos 之后我心中第三名的导演。啊,如今来法国第三年,我终于明白电影世界中,其实真正令我痴狂的是仅有的那几个人格啊,我并不为其他的电影或电影人格痴狂,那几个伟大的电影心灵也并非在法国,而是在欧洲的最北与最南,北方是俄国的Andreï Tarkovski、Nikita Miknalkov,南方希腊的Théo Angelopoulos,和南斯拉夫的Emir Kusturica。法国还活着的Godard、Robiner、Louis Malle、Rivette、Chabrol,只能算中级的心灵,而新一代的后巴洛克风如Beineix、Besson、Carax都还太年轻,甚至可以看出他们气度的局限,很难说年纪大就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