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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瑭回到家中,将疑惑说于母亲。母亲听了,沉默半响,对孟瑭说,“走,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母亲领着孟瑭穿过天井,来到花坛北边的一间无门无窗的小屋子前,母亲要孟瑭将小屋子前的一截条石搬起来,孟瑭照做,而后看见条石下面的地面上,有一个“卍”形的缝槽。母亲掏出一把三寸多长的铜钥匙,插入缝槽之中,旋转几圈,然后猛力朝上一提,只听得小屋子一侧的墙壁,发出“轰轰”的声响来,眨眼工夫,墙壁上分出一面石门来。
孟瑭随母亲走入石门,见小屋子中摆放着许多的柜子,每一个柜子中,都放着一些石头。孟瑭仔细再一看,这些石头都是经过解切之后的余料。
母亲说,父亲在年前建的这间小屋子,并将其命名为“石冢”。母亲当时认为这个“冢”字不好,不吉利,要父亲换个名字,父亲却说,但凡是解切完的原石,无论解涨解垮,原石都算是完成了其使命,光荣谢世,取个“石冢”,又有何妨?
母亲将靠里的一个大柜子打开,孟瑭凑近去看,这柜子中的石头却是浑全完整的。这块原石,个头巨大,形如窝头,颜色接近于晒干的猪肝,在“窝头”的下凹之处,遍布着星星点点的绿藓,乍一看去,犹如麻婆的脸;而依着“窝头”之中腰,缠绕着一条极不规整的白色蟒带,蟒头与蟒尾未曾相联,而是参差相错而去了;蟒头的白色,多有镂空露底,仿若中国书画中的“残笔”,白色与暗赤色相互叠合着;蟒带的腰部,扭扭来回,弯曲而肆意,像矫飞腾空的龙,飘逸而俊美;蟒带的尾部,极像颜真卿书法中的“之”字落笔,锋毫之间,尽透苍劲……
孟瑭伸手去摸这块白蟒原石,感觉手感平滑顺畅,个别之处,略有起伏的点凸之感。
母亲说,这块白蟒原石,赌性极大,有超级解涨的潜质,可谓翡翠原石中难得一见的极品了。可是,也正是这块白蟒原石,凡涉及它的人,都不得安生……
在玉州,有四位赌石名人,孟瑭的父亲孟夏,号称“玉念君子”,另有“天眼”陈正堂,“钓翁”郭宝川,以及“一刀神”高秉魁。四位的名号皆有其缘由:孟瑭的父亲孟夏,侠骨柔肠,崇信,尚义,与朋友肝胆相照,为人磊落,行事中正;陈正堂赌石功力深不可测,常年不曾出手,只是吃喝玩乐,悠哉悠哉,但一旦出手,必定一招惊众,引得赌石中人惊羡许久,愈加对其崇敬不已;郭宝川在玉州赌石圈资历最老,城府似海,境界高妙,赌石之耐性,亦令他人不及,但凡他看中的原石,他不但能将原石之品相、内质,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对原石的买卖流通之路,判断得不差分毫:什么人卖什么价,什么人以多少钱买,买来之后,是解是留,是浑全转卖还是明料明售,是当局一赌,还是故弄玄虚,为其做皮造势……均在他的预判感念之内;高秉魁被人称之为“一刀神”,他貌不惊人,不修边幅,却对赌石解石有异乎常人的独到心得,解石机于他,无异于侠客之剑,画工之笔,神厨之勺,舞者之袖,由他解切的原石,总能最大限度保值、升值,稳,准,实……
却说去年冬月,陈正堂前往缅甸买石。去的时候,悄悄静静,无人注意他的动向行踪,可当他返回玉州时,人们却纷纷关注于他,因为他买来了这块难得一见的极品白蟒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