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做“断玉谷”的地方,有着“清以自修忠以自厉,敬而不怠淡而不盈”之类意象高古的石刻书法,由此而见:这里绝非寻常之地!难道不待将许多的玄机秘密破解,自己便就这样匆匆离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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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瑭举着火把走入了右侧甬道之中。
右侧甬道入口处略窄,入行几步远,即变得宽敞起来。孟瑭借助火光,努力观察着甬道里的任何一个细节,发现地上有一些散碎的木屑,以及老鼠屎,空气弥漫着一股略为有些呛人的古怪味道……
前行了几步,孟瑭忽然看见一面岩壁上,写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字为红色,字体行楷,大小如鸡蛋,大约有好几百字。孟瑭举着火把,凑近岩壁,努力地辨读着那些文字——
“曹惜农者,讳云直,宗族世传辨玉之道,至今时,秉先祖仁德,承列宗艺工,玉名远播,奇志昭昭。道光十四年,吏职贡玉总管,赴奔夷方,以焚薪围岩而置水之法,采莹玉上乘之上乘者,以跎砂磨之,精刀施纹,奉贡皇亲,博金言玉赞……”
经过几年碑石书法的学习揣摩,孟瑭对古文的断句识章,文白翻译,已具备了相当的水平!面对如今这段岩壁上的文字,孟瑭很快掌握了如下信息:清道光年间,一位叫曹惜农的人,祖上一直从事辨玉琢玉的营生。到曹惜农这一辈,他更是将其发扬光大,并于道光十四年,升任为大清朝廷的贡玉总管,远走今天的缅甸一带,用火烧水泼岩石的方法,采挖翡翠原石,选取品质最优的翡翠,为皇亲国戚们雕琢出许多的精美器物,深得皇家赞誉……
孟瑭曾在大学图书馆,看到过一本张广文先生的《玉器史话》,其中有一段记述:“玉器制造的工序极复杂,碾制一件玉器需要画样、锯料、做胚、做钿、磨光、刻款等主要工序。玉材硬度一般在七度左右,质地非常硬,普通金属刀具不能刻动,加工时需要用琢磨法碾制。一般是在一个桌凳上,安上脚踏皮带传动装置,带动一个砣子旋转,砣子有大有小,依加工需要更换,最小的砣子仅有钉头大小,砣子上加水,再加着一种极硬的‘解玉砂’在玉材需要加工的部位,旋转碾磨,因而加工速度极慢。一件玉器,不仅材料贵重,制造时所用工时亦非常浩繁,特别是清代宫廷制玉,速度极慢,成本相当高。例如乾隆三十年七月苏州解办的青白玉大碗,高三寸五分,口百五寸八分。每件做胚用六七十工,打钻掏膛九十一工,做钿六十三工,光玉四十一工,镀刻年款四字做四工……”
这岩壁上所书的“以跎砂磨之,精刀施纹”,看来验证了当时的制玉工艺之细节。
故宫博物院的玉器馆,收藏有《制玉图》一套,为清人所绘,共 12 副。其图追求风格上的写实,详尽描绘出制玉的主要步骤。每图分上下两部分:上部描绘制玉手法,下部描绘对应手法所使用的工具。
过去制玉所用的砣,其硬度不足以将玉磨掉。因而,便凭借砣与玉之间的沙,来慢慢磨掉玉的部分。琢玉的跎沙分为红沙、黑沙、黄沙,其中黑沙硬度最高,可以达到 8-9 度。因为跎沙的粗细有别,导致硬度各异,所以必须采用捣沙、研浆等工艺,来调整粗细程度:捣制研好的沙,放到器皿中,经一番沉淀,粗细便自然分层。
“玉生石中,石皮裹之,造化异特,致其质之优劣,非凡目可辨之。云直喜玉,博集雅慧,每遇异石,倾智相鉴:观石之色纹,抚石之糙顺,量石之重轻,击石之嗡脆,上合天势,下遂地韵,中取人意,其后解石,莹玉而出,经年复之,无一旁侧漏错,恰探囊取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