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卓进局后,被分派到钢版科,当上了宋衡的学生。他见梅建华在工友中颇有威望,顿生敬慕之心,于是对姐夫说要拜凹印工房的梅建华为师,去他那里待上几个月,熟悉一下机器性能和工艺流程。将来对钞票的设计、刻版都有益处。白天在凹印工房干,晚上回来跟他学习雕刻。
宋衡点头道:“好,好,难得你一心求上进,艺多不压身嘛。”
印钞局大楼二层凹印工房内,机器关着,一群工人或坐或蹲,听梅建华眉飞色舞地海侃。宋衡和杨卓站在门口,静静伫听。
梅建华问:“咱北平南城有个地方大大的出名,不知各位去过没有?就是南下洼子往陶然亭路上必须经过的过街楼。”
众人叫道:“嗨,那地方一年少说也得走上个几十回,问这干吗?”
梅建华神秘兮兮地说:“前些时候,听说狐仙在过街楼显灵,闹得满城风雨。整日价有善男信女前去烧香拜仙,许多祈福灵验的人携来布匾挂满了楼墙。布匾没地方挂了,就一层一层往上钉。一个风雨之夜,墙上的布匾被偷得干干净净。据说是被共产党地下人员盗去的,他们把布染成黑色,缝成衣服救济穷人了。穷人都说,共产党才是真正的大仙,能保佑穷人不受饥寒呀。”
众人哈哈大笑。
宋衡带杨卓走近梅建华,人们都不约而同站起身打招呼:“宋科长。”
宋衡点头答礼:“大家好。”对梅建华说,“梅师傅,我给你送徒弟来啦!人家可是仰慕你的技术和为人,非要拜你为师不可,我只好忍痛割爱喽。”对杨卓说,“杨卓,还不上前见过你师傅。”
梅建华摆手道:“等等,我还没答应呢。”问杨卓:“你就是考了第一名的杨卓,宋科长的小舅子?”
“是的,梅师傅。”
“杨卓,我听说你父亲在天津做着大买卖,家境殷实,为什么要到我这又脏又累的凹印工房当学徒工呢?”
“我爸常对我说:腰缠万贯,不如薄技在身。梅师傅,咱中国又穷又弱,列强都欺负咱们,要实业救国。所以我白天拜您为师学习凹印技术,晚上向宋先生学习雕刻。请您收下我这徒弟吧。”杨卓说罢向梅建华鞠了一躬。
梅建华朗笑道:“行!行!行!只要你不嫌你师傅是个大老粗,我愿意收你为徒。”
“谢谢师傅。”
宋衡满意地对大家说:“好!今晚我们郎舅在东来顺摆下谢师宴,凹印工房的工友,能去的都去,务必赏光,我俩恭候大驾了。”
众人拍手欢笑:“噢!噢!今晚吃涮羊肉喽!”
一个工人飞奔而来,对大伙儿说:“甄局长回来了,说要补发欠薪,让大家快去楼底下集中开会。”
众人拔腿便往门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