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叙眉毛一扬问:“你是他什么人?何苦为他求情?”
“不瞒阁下,杨卓是我内弟。宋某受内人之托,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从轻发落。”宋衡从衣袋中掏出一沓纸币,放在桌上,又朝郑叙推了一下。
郑叙瞟了一眼钞票,假惺惺地说:“宋先生何必客气,这些钱还请带回,让我考虑考虑。”故作沉思状。
宋衡笑道:“别考虑啦!名单中本来就没有他的名字,是他冲撞了您,只要您一句话,他就有了活路。是不是?”
郑叙窘笑道:“是这么回事,本来想让他吃点皮肉之苦,给他点教训。既然他是令亲,我就网开一面了,明天无罪开释。”
“哎呀,太感谢署长大人啦!那十七名工人也一并释放算了。”
郑叙脸色一沉道:“这不行,我还没审问他们呢。不过看你的金面,我就罚他们做一个月的苦工吧。由教养局执行。”
宋衡忙说:“郑署长宽大为怀,真令人感激不尽。只是这些工人有的需赡养老人,有的体弱多病,能否提前释放?或改十天,或改半月。”
郑叙立刻拉长了脸,厉声道:“宋先生,你别得寸进尺,郑某已经给足了你面子。我若将实情上报,说他们乱党暴动,武装拒捕,打伤警务人员,这罪名非同小可,关个三五年都算客气的。搞不好能吃枪子儿。”
宋衡忙赔笑脸抱拳道:“不好意思,郑署长别见怪。告辞!”
十七名工人被抓捕,自然在印钞局引起轩然大波,传到甄婷耳中,可把她气坏了。打电话,甄善仁不接;去找他,又叫局长室的两个茶役给挡了驾。晚上回家后,窝着一肚子火的甄婷指着父亲质问:“真没想到,你堂堂一局之长,怎么竟搞得众叛亲离,跟工人势同水火,我都替你感到羞耻。你为什么要与全体员工为敌呢?”
甄善仁拍桌子骂道:“死丫头,竟敢教训起老子来了,局里的事你少管。”
“可我是局工会副主席,员工子弟小学的校长,有权维护工友的利益。希望你改弦更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他妈的!你怎么胳膊肘儿净往外拐,老子白养了你二十年,你给老子滚!”
“滚就滚!”甄婷眼泪刷地滚下面颊,拉开房门,噔噔噔走了出去。
“婷儿,回来。”
甄婷回头,见到父亲苍老的面容,犹豫地止步,一咬牙,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
“婷儿,我的闺女,你好狠的心哪!”甄善仁嘴里埋怨,泪水却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