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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常年刮着北风,一年之中有半年的时间都飘着雪,而剩下的半年是在等待北风把雪吹来的路上。我自小就习惯站在寒风中,等待霜雪降落在肩头。而你则不同,你说你生于江南,虽不是水乡但也有小桥人家,你那里有发霉的天气和患严重风湿的外祖母,你说家里的格子窗棂不太能透进阳光,母亲喜欢坐在门前刺绣,可这些又通通都是你讨厌的东西。你不喜欢江南的委婉,更喜欢北方的冷冽,所以你只身一人来到北方,连吴侬软语都抛弃了。你问我这么做是不是很任性,我笑着把手掌覆盖在你的头顶,那时天空初落起雪,那只手代表的就是包容与理解。
你喜欢古诗词,最爱的是李清照,你常说起绿肥红瘦。我不大懂这些,于是你看着窗外的大雪又说起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句我却知道不是李清照所写,想纠正你可又想你必是懂得这些的,便从未不自量力地反驳你。我想,我对你的喜欢最多的也就是包容吧,或者说是礼让,凡事不与你争论,遇事迁就着你,只喜欢默默地看着你,怡然自得。
我觉得你还是保留了很多江南女子的习惯的,抛开古诗词不说,就温文尔雅这项来说也自是和北方女子大有差别。你如同我一样,在大多数的时候不爱讲话,这样我们相处起来也就有了长久的沉默。可虽然是沉默,我却仍旧最喜爱和你独自相处,莺莺燕燕的女子接触多了,留下的印象难免是聒噪与烦累。我们时常坐在沙发两端长久地对望,不尴尬也不心跳,眼中流露的是隐隐的微笑与深情,我是这么觉得的。就连如今我回想起你时,那深情的目光仍旧是我最为难忘的,也是最让我心烦意乱的。
你偶尔也有兴起的时候,握住我的手问我北风最终将会停留在哪里。我回答不上来,笑你无聊,你就说,肯定是更北面的地方,比这里还要北,很北很北。我说那是西伯利亚,你就松开了我的手怪我不浪漫,然后自言自语:“为何要分为北方和南方,好像把恋人活生生分开来一样。”我就又握住你的手道:“我不会和你分开的。”我说得很深情,恐怕是这辈子说过最深情的话了,你却把另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你呀,太温和了,无趣。”
我在那一刹那就醒悟了些什么,也就明白了你终究不会属于我,因为我太安分了,而你又太不安。我不是说你是坏女人,虽然你在以后努力证明自己就是一个坏女人,可我却始终不这么认为,我只认可你和我在一起时并没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