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大长公主这句断喝让周继林整个人都懵了,他自觉自己的处置并无大错,女儿不孝忤逆,必是要惩戒才是。
不过静和大长公主积威之下,周继林哪里敢辩解,立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母亲训示。”
静和大长公主道:“我问你,璐儿哪句话说错了?”
周继林有点期期艾艾地说:“她不该带人去抄屋子,这哪里像一个女孩儿……”
“你昏聩!”静和大长公主断然道,“璐儿是我公主府嫡长孙女,身份贵重,她要王氏交出对牌,便是再无理,王氏也得交出来,不得有丝毫推诿,更罔论说个不字了。王氏既然不交,她自可以叫人去搜出来,抄出来。你记清楚,璐儿是小姐,王氏只是个妾侍,她有什么资格驳小姐的话?你如今为着姨娘庶子,要打嫡女,又打正室夫人,这是哪家的规矩?”
周继林顿时明白,周宝璐今日之事看着虽鲁莽,可她从头到尾是在规矩之下行事,而王氏却是错了规矩,怪不得母亲要为周宝璐出头。
周继林忙道:“是。是儿子糊涂了,璐姐儿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儿子觉得,虽说规矩在那里,璐姐儿到底是女孩儿,这样鲁莽娇纵,又敢顶撞父亲,只怕这礼法规矩上还是有些不足,还要为她请教养嬷嬷好生教导才是。便是要打她,也是因着这个,并不是因着王氏。”
静和大长公主叹口气:“你呀!你还是没有明白。哪里是这样简单的事,我问你,这一次接陈氏回来是做什么的?”
周继林一愣,他这才记起来,这一次是父母商量过了,接了陈氏回来,开了祠堂,把周安华记到陈氏的名下,充作嫡子。
周继林这才终于把今日的事与这件事连在了一起,他脸色慢慢变了,开始有点红,随后就变得又青又白,还越来越青,好一会儿,才终于说:“难道……难道……她一个小孩子,哪里懂这些事,母亲是不是多虑了?”
静和大长公主道:“她自是不懂,可武安侯世子也不懂?我看最迟明日,武安侯世子夫人就会上门来看陈氏了,你想想怎么说才好。”
周继林咬牙道:“咱们家爵位传承的事,与他武安侯世子有什么相干,他凭什么管?母亲,就算武安侯世子出面,他也没那么长的手管咱们家这样的事吧?”
静和大长公主道:“他自然不会提半个字爵位的事,他只需要阻止陈氏把王氏的儿子记在名下就可以了。你没有嫡子,今后请封世子有多难,你不知道?”
见周继林面色还有点愤愤,静和大长公主接着说:“咱们家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先帝在的时候,世子的事我是不愁的,皇兄必不会叫咱们家没脸面。是以不管是你哥哥,还是你,你弟弟,这几件事都是顺顺当当办下来的。可如今和以前如何比得?当初先帝的几位皇子,咱们家就站错了地方,先帝去后,在当今圣上跟前,咱们家还能有多少脸面?如今圣上还是瞧着我是先帝唯一的胞妹的面子上,怕人说孝道有亏,才留下了咱们家的爵位。我瞧如今,也就我活着还能有这个脸面了。趁我还在,你平级袭爵也还有望,才跟你父亲商量了,这两年就把爵位传给你,又趁早把华哥儿记到陈氏名下,待办好了,过个三五年,华哥儿大些了,又有了嫡子身份,就请封世子,也好歹再保一代,今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这桩桩件件,你难道不知道?把华哥儿记到陈氏名下这件事,武安侯世子一直就是不赞成的,可偏这是陈氏的事,武安侯世子就是说得上话的。为这事,你父亲花了多少精神?才叫陈熙华勉强松了口,如今偏叫你递了这样把柄在他手里!今天这事,又是骂闺女,又是请家法,满府都闹遍了,还掩得住不成?明儿武安侯世子说一句华哥儿不敬嫡母,璐姐儿再哭诉父亲为了华哥儿要打她,还打陈氏,你怎么回?璐姐儿可是陈熙华的亲外甥女!华哥儿还没记到陈氏名下,就能为了华哥儿委屈她,若是记到陈氏名下,璐姐儿还有活路吗?陈熙华把话这样说出来,这件事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