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开祠堂了?”王姨娘头发蓬乱地坐在床上,自前儿她挨了公主一顿嘴巴子之后,虽说脸没有打破,却是肿得老高,头两天连嘴都不大张得开,更别提出去见人了,只躺在床上养着。这两日虽说好些了,红肿也没褪完,俏脸上一边一团,又擦了不知道什么褐色的药膏,看起来颇有点滑稽。
可是此时,王姨娘哪里顾得了自己形状滑稽,头发蓬乱,听了周继林的话“嗷”一声就坐了起来,眼睛都瞪大了:“这是怎么的?老爷,不是说好了的吗?特地接夫人回来,好开了祠堂把华儿记到夫人名下去。”
周继林一脸怒色,嘴唇发白,恨恨地看了王姨娘一眼,娇娃不再,形如夜叉。他心中烦闷,又看到这样一张脸,顿时话都不想说了,哼了一声就转身出去。
王姨娘连滚带爬下炕来拉住周继林:“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姨娘虽懂的有限,这件事是懂的,这原是周继林得意欢喜时跟她说过的,那一日和这会儿可不一样,正是被翻红浪,春光无限的当口,周继林搂着娇美的爱妾,一脸得意地说:“爹跟娘已经商量清楚了,各方面也都交涉过了,这就打发人去接她,待回来了,选个好日子,就开了祠堂,请了家谱,把华儿记到她名下去。今后华儿就是正正经经的嫡子了,待我袭了爵,就给华儿请封,娘她老人家你知道的,在宗室里头是什么脸面?自然一说一个准,今后华儿就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了!今后诰命霞帔也少不了你的。”
王姨娘自然是欢喜得了不得。世子!今后的镇国公!今后镇国公府就是她们娘儿几个的了!她当初入府的时候可没想到有如今这样的造化,今后她也要成老封君了。
眼看着主母一年一年年纪大起来还生不出儿子,王姨娘已经知道自己是撞了大运的,可如今真有这一步登天的话听在耳边,心中的狂喜还是忍不住,柔若无骨的身子越发贴得紧了,轻轻蹭一下,吐气如兰地笑道:“这是老爷疼我们娘儿几个,只是夫人肯应吗?”
滑腻柔媚的肌肤在周继林的手下,他揉搓了几下,立时引来娇喘连连,嘴里却是不以为然地道:“她算得了什么,只要娘发话了,还容得了她说个不字?”
王姨娘自然是越发欢喜,千依百顺,要一给十,伺候得周继林舒爽,两人闹到了半夜。
只是这老封君的美梦才做了没几日,眼看打发人去接夫人了,王姨娘欢喜得真是坐卧不安,又是打发人给娘家哥哥嫂子报喜信,只等着叫一家子亲戚都来瞧瞧她如今如何得意有身份,又是拿私房缎子给自己做衣服,务必要光鲜亮丽。结果夫人到家,才刚露了个脸,大小姐就发起疯来,挑她的刺儿,凭白给她没脸,刚跟老爷哭诉了一番,却又被公主不管青红皂白打了一顿,这还没哭完,竟就听到这个晴天霹雳了。
前一日还在夜深的时候哭泣发誓,今后华儿做了世子,非要治死这个不知所谓的大小姐不可。至于那位摆设似的夫人,王姨娘更是压根没看在眼里,只要大小姐出了阁,要摆布陈氏那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吗?
可是现在听了这话,这可比挨一顿嘴巴子厉害多了,王姨娘扯着周继林的衣摆不放:“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迟两年再改吗?”这也是她唯一可以接受的解释了,“对对,华儿还小,迟两年也使得。不用急的。”她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周继林心中越发烦闷,挨了娘的骂,又挨了爹的训,尤其是今后家族决定孙辈由嫡长孙周安明请封世子,更是如同一脚窝心脚。此时看着这个蓬头垢面、形如猪头的女人还在哀哀哭泣,与平日里娇媚的梨花带雨完全不同,他哪里还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情,一脚就踹开跪在地上扯着他衣服的王姨娘,冷冷地说:“娘说华儿不敬嫡母,不敬嫡姐,不能记为嫡子,此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提了!”说着就走了。
王姨娘眼睛发直,好半晌才仿若倒过气来一般,凄厉地一声哭喊:“我苦命的儿啊……”
外头丫鬟们战战兢兢,没人敢进去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