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市场旁边有个叫顺景楼的茶楼，不过两层高的小楼，有点年月了，也没有多雅致。木头桌椅，倒是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楼下已经坐了不少人。

周宝璐觉得新奇，东张西望，小二已经殷勤地跑了过来：“几位爷来了，可要坐楼上去？虽说贵些，也清静。”

这些跑堂的多少都有点眼力，这几位小爷虽年纪不大，衣服也不过普通锦缎，可里头衣服露出来的领子袖子，身上的首饰荷包之类，都不是市面上见得到的，身后的小厮也穿得不差，多半就是这帝都哪家贵胄府上出来逛街的小爷。

果然几人都相当随意，黄公子点头道：“楼上开个雅间。”

小二一噎，他们这儿还真没雅间这种说法，不过他只是机灵地笑道：“临窗那边，给几位爷拉上屏风，一样的。”

黄公子也点头，几人一齐上楼去，楼下小二拖长了声音喊：“楼上雅座，老客三位！”

周宝璐问：“咱们不是第一次来吗？怎么是老客？”

周安明在外头混了不止一两天，随口便道：“谁进来都是老客，免得得罪人。”

周宝璐不大明白地点点头。

楼上只有零星两桌，的确清静。

一时三人落座，小厮们都在两张桌子边上等着，周安明才开口问：“不知黄兄如何认得舍妹？”

黄公子还没开口，周宝璐先笑出来，欢快的笑脸，几乎照亮了一切。周宝璐说：“哎，这位公子可有趣了！我是前儿舅舅的寿辰碰到他的，别看他长得……”周宝璐一噎，把“一般”两个字吞了回去，“没承想还可吃香了，我知道的就有两位小姐死活要嫁给他，别看大哥哥你长得人模人样的，你就没这样的行情。”

黄公子神色不变，似乎压根没听见周宝璐诋毁他的话。

周安明摸头，妹妹说他什么他自是不在意，倒是注意观察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黄公子，周安明自己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位黄公子这样看不顺眼。其实这人衣着虽普通，气度却是沉稳从容的，性格看起来也大方，周宝璐那样胡说他也能完全当没听见，笑容虽清淡疏离，却越发有一种浊世佳公子的气度。按理说应该是一个挺顺眼的人才是。

周宝璐正笑着双手比画着把那一日的事情讲给周安明听，黄公子见她拿着凤凰比画得比较辛苦，就伸手接过来，替她拿着，动作自然得叫周安明被口水呛了一下。

可周宝璐和黄公子都没觉得。

正说到热闹处，一个小二托着大托盘来给三人上茶，一人一杯黄山毛峰，全是旗枪，茶色青翠，热气氤氲，四碟新鲜点心，小二说了句“几位爷慢用”，便弯着腰退了下去。

周宝璐却是一怔，陡然就停了下来，回头去看那小二。

周安明和黄公子都有点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周安明这倒是看出一丝异样来，这个小二的背影腰背挺直，行动间步伐均匀，哪里是个普通小二。这事有点蹊跷。

周宝璐回头说道：“这茶不能喝。”

黄公子说：“这是怎么的？”

周宝璐说：“这个人的声音我听过，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但不管是哪里，他也不可能是这里的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