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武安侯府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小厮丫头们都穿着新衣服。
曾氏穿着件红底滚狐狸毛边的长袄,戴着貂毛昭君帽,一派雍容华贵,耐心地听陈氏哭哭啼啼着说完了事,觉得有些疑惑。
陈氏她是知道的,菩萨似的一个人,凭她哪里想得到去查周继林的异样呢?而王姨娘虽说精明,到底是一个姨娘,出身寒家,能有什么人脉手段去查周继林?
周继林虽说才能平庸,到底是镇国公的世子,也不是那么好查的。
曾氏看了周宝璐一眼,周宝璐对她挤挤眼睛。原来是这个丫头搞的鬼!
曾氏心中有了数,她是何等伶俐之人,便对陈氏道:“你说得对,姐夫在外头有了人,到底不成样子,叫外头人知道了,自然就议论起来,对姐姐和姐夫都没什么好处。倒不如姐姐出面接人进来,封了姨娘,光明正大地在后院住着,姐夫欢喜了,也没人议论了,便是有人知道,也只有赞姐姐贤德的。只是有一件,咱们也不用急在一时,姐夫到底为什么把人养在外头还不明白,姐姐也不方便去查,不如说与世子爷知道,世子爷查一查,不管到底是因着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世子爷查明白了,就好办了,到时候再告诉姐姐,光明正大地去接人,岂不更好?如此,就是姐夫,也要承姐姐的情呢。”
一席话说得陈氏如沐春风,顿时就欢喜起来,暗忖:璐儿说得不错,弟媳妇做事的确周到妥当,交给她办实在是好的。
曾氏见她这样,知道是哄好了,便笑道:“姐姐难得回来,必是要在家里吃了饭才走的,我亲自去厨房吩咐她们做几个姐姐爱吃的菜,小璐你跟我一道去。外头冷,姐姐身子不好,就不要去了,先在这炕上略歇会儿。”
周宝璐脆生生地答应了,笑眯眯地挽着曾氏出去了。
走出了院子,曾氏才说:“死丫头又搞什么鬼呢,哄着你娘来找我,我瞧着你是有数了?”
周宝璐吐吐舌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舅母呢。她附在曾氏耳边说了一番。
曾氏皱眉道:“你哪里来的这样的消息,可是确实?”
周宝璐道:“我觉得自是没错的,舅母也知道,我们家大哥哥如今和以前不同了,这两个月又总在祖父身边伺候,还授了个銮仪卫的职守在身上,他说的事,我还是信的。”
如果是小姨母,周宝璐大约就和盘托出了,可舅母是最重规矩的人,她可不敢叫舅母知道她私底下的花样。私相授受这种事,说出来一定挨训。
周安明的事,曾氏自然十分清楚,周家这个嫡长孙预备为下一位世子,自然和往日是不一样的,驸马周超常将他带在身边见客,私底下大约也交了些东西给他,他能查到周继林的事,倒也不出奇。
曾氏便点点头:“这事不难办,给她换一个身份罢了。你爹不好办,你舅舅倒是不难的,且这件事,颇有可操持之处。”
周宝璐一拍手:“我也这么觉得!”
曾氏心中一动,笑道:“你有什么主意?”
周宝璐笑道:“这位新姨娘是罪臣之女,家人没了,只有一个兄弟才十岁,舅舅既能换了新姨娘的身份,自然也能换了她兄弟的身份,接到庄子上养着,不就好了吗?”
小璐果然长大了!曾氏心中颇感欣慰,到底是她一手养大的,看着她长大跟看着自己女儿长大也没什么区别了。
曾氏微笑道:“你想得没错,咱们家养着她兄弟,她自然不会不敬大姑奶奶,你们家院子里只怕也要清静许多了。”
周宝璐心中灵透,这位新姨娘进门,显然是有好处的。她受了舅舅的恩,又有兄弟在舅舅手里,自然就会站在陈氏一边,加上要争宠,那就与王姨娘形成敌对,这样一来,后院就有了新的平衡,王姨娘再难独大。
曾氏轻轻说:“你总是要出阁的,护不了你娘一辈子,总得未雨绸缪才是。”
周宝璐重重点头。又把忽悠王姨娘的事说出来:“我跟她说随便她查不查,我反正是拦着我娘不去查的,我瞧着她必然按捺不住,一定会去查的。”
曾氏听周宝璐说了,便笑道:“也罢,你们家那位也实在跋扈了些,多收拾两回多半也能老实一点。”
周宝璐扑哧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