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级台阶——埋在尘土下的脚步——长久没有更动的空气——沉没在墙里的话——1860年巴黎戏院的椅子。间隔的号码——一张床。“她用沙丘香水。喝苦艾酒。”女孩儿读那些座位号。“巴黎有很多叫艾薇尔的女孩儿吗？”我看一只空酒瓶里的光。“很多。她是其中的一个。——你可以后悔。”她说。她在床单的尘土上写这个名字。“你也可以。”停顿。女孩儿长长地呼吸。名字变成风和新的沙子。消散。“我说过，我已经决定。——我记得这些椅子和上面的数字。”夜幕降临。“现在你要做什么？”我看着她。“我不知道。我想是洗澡。——你要做什么？”“我想是工作。在暗房。——那只水龙头是关不上的，总有水会滴下来。”黑。我冲洗底片。我听到另一侧的水声。仿佛一场大雨。我混乱了一瞬间。接着平复。另一侧雨声结束。她在暗室外。“你为什么找我？”徒然的声音。“你这么喜欢原因？”我把相纸滑入显影液。“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与你相关。你会辩认、寻找。”我等待。“我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有。——你为什么会来魁北克，蒙特利尔？”我等待。“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城市与你相关。你并不知情。”“夏天过去，你不能在广场唱歌了。”我看着影像慢慢显现。“我还有地铁。我会在无论哪个站台歌唱。”她声音高了。“你可以成为专业歌手。你可以是艾丝米拉达。”“这不取决于我。也不取决于梦想。这是别的事。”“相信是自己的事。”我忘了取出相纸。静默。“我在等冬天。等雪。可，你可以随时把我赶走，我也可以随时不再回来。”她确定的语气。“就这样。”我夹出一张过度显影的照片。“就这样。明天来了。而，你不会再听到滴水的声音。”她离开的声音。明天。“巴黎人洗衣房”没有滴水的声音。那时。我与诺阿。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那时。男人盖着夜里三点钟的月光。女人打开早上九点钟的太阳。

那时。男人把底片装入黑暗。女人对着镜子涂一枝口红。

那时。男人离开留下一杯咖啡。女人离开带着一杯咖啡。

那时。男人穿过伊萨贝拉街，露天市场开始拆除。女人走下“艺术广潮地铁站台阶，她看着空咖啡杯底的图形。

那时。男人在街尽头划着火柴点一枝烟。女人开始在进站的混乱和呼啸之中歌唱。

那时。男人看着乐器店一根琴弦上影子的升起。女人听着一枚镍币在咖啡杯里的回声。

那时。男人指间的烟灰散在风的方向上。女人拿起变沉的杯子和被覆盖的图形。

那时。男人看着一块旧广告牌：基督为我们的罪而死。女人在开往另一站的地铁里看见窗里的自己。

那时。男人对着一只垃圾箱里的木偶拍照。女人拔了一半电话号码又挂掉。

那时。男人在黄昏时想一下女人。女人在黄昏时想一下男人。那时就是约定。一场风。雪之边缘地铁站出口吹着暮色。我坐在长椅上温暖一瓶酒。诺阿抵着风温暖一只面包。“你在等我？”她抱紧自己。“他们说会下雪。”我指着天空。“就是我说的冬天！”伊萨贝拉街的露天市场完全拆了。冻伤的蔬菜和花朵被风吹乱在一片空白上。诺阿突然奔跑，追着地上一枝霜冻的玫瑰。风在“巴黎人洗衣房”的钥匙孔吹着。门打开。所有窗户开着。我的照片到处飘荡。一场黑色雪。诺阿被玫瑰刺破了手指。她捡拾这些影像。

一条路和它尽头的光辉——海水与沙砾——烟花样翻滚的麦子——镜子里的雨和潮湿的人们——躺在街边被孩子丢弃的玩具——浓雾中印地安墓地的十字架——新墨西哥州沙漠孤直的仙人掌——彩虹跨越的汽车坟唱—马尼托马阴云下的空谷仓——旷野里逆光奔跑的孩子——圣劳伦斯河无限的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