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非洲之角的雄狮 1

大中东行纪 作者:张信刚


“Coffee”与“Kaffa”

1963年7月,我从台湾到埃塞俄比亚的贡德尔;月底,顺利地拿到了美国签证。我当然万分欣喜,给我签证的领事却说这是他的幸事。这不但是他第一次给要去斯坦福大学的留学生做英语口试,也是他第一次发签证给中国学生。此后一个月,这名中国学生几乎成了“社交蝴蝶”,晚上参加不少家庭“派对”,白天一会儿和埃塞俄比亚小伙子们打篮球,一会儿跟伊朗姑娘学骑马,一会儿又跟以色列医生开车走访小乡村。

当然我也学到不少。埃塞俄比亚的主食称为“injera”,是大麦发酵后烤成的略带酸味的松软大薄饼;进餐时肉类和蔬菜放在饼上,用手撕下一小块饼,包着菜往嘴里送。餐后必喝咖啡,因为埃塞俄比亚是咖啡的原产地。大约七百年前咖啡从埃塞俄比亚传到也门,然后传到伊斯兰朝圣之地麦加(Mecca),再由麦加传播到整个中东地区。16-17世纪时由奥斯曼土耳其人将咖啡传到欧洲各地。今天,除了埃塞俄比亚,全世界都把这种饮料称为咖啡,因为埃塞俄比亚的“卡发”(Kaffa)地区至今仍然漫山遍野都是咖啡树。

我也知道了尼罗河八成以上的水量来自青尼罗河,而它的源头就在贡德尔以南一百多公里的塔纳湖。埃塞俄比亚和埃及早在五千年前就有了贸易,但当时的路线可能是沿着红海而不是沿尼罗河来往。埃及人将红海西岸的地区,即今天的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称为“邦特地区”(Land of Punt)。

8月底,我告别父母,到厄立特里亚的首府阿斯马拉(Asmara)逗留三日,看到了这个曾被意大利刻意建设的新城市。这三天中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倒不是比首都亚的斯亚贝巴更为现代化的阿斯马拉,而是红海之滨的古旧小城市——当时埃塞俄比亚的唯一海港马萨瓦(Massawa)。

我从阿斯马拉乘飞机经喀土穆(Khartoum,苏丹首都)、开罗、雅典、罗马、苏黎世和巴黎等地略作游览,再搭机去纽约。

安内与攘外

经联合国通过,埃塞俄比亚与前意大利殖民地厄立特里亚(Eritrea)于1951年组成联邦;1962年埃塞俄比亚把经济发展程度较高,曾经被意大利统治将近半个世纪的厄立特里亚强行改为一个行省,引起许多当地人不满,于是出现了厄立特里亚独立运动。埃塞俄比亚政府以高压手段对付。

当时埃塞俄比亚的邻国有苏丹、索马里、法属索马里兰(即吉布提)和肯尼亚。它和前二者有边界纠纷及跨界民族的问题。这些问题一部分是英国统治苏丹时和意大利统治索马里时留下来的;一部分也是因为位处“非洲之角”的埃塞俄比亚(包括厄立特里亚)和索马里(包括法属索马里兰)自古就是亚、非之间频繁交往的地区。埃塞俄比亚要想在“非洲之角”占有高屋建瓴之势,就必须对厄立特里亚和索马里这两个面海地区维持控制力。

在埃塞俄比亚境内,苏丹人和索马里人分别住在西部和东部,他们彼此的形貌和语言不同,却都是穆斯林。因此他们一个朝西、一个朝东的离心力给占统治地位的阿姆哈拉族人相当大的威胁。此外,埃塞俄比亚境内还有几十个信仰传统自然宗教而语言各不相同的民族。这是任何埃塞俄比亚政府必须面对的内政难题。

在阿姆哈拉民族内部,贵族娇纵专横,官僚贪污弄权,百姓蒙昧无知。我当时的印象是,一般阿姆哈拉族的年轻人既不满他们的统治者,也无法与反对阿姆哈拉族统治的其他民族团结。贡德尔医学院里占主流的基督教学生和穆斯林学生时而会因伙食等问题发生摩擦。幸好埃塞俄比亚正教的信徒也不吃猪肉,否则矛盾就可能会更为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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