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师急得低头连连念叨:“胡话,胡话!”
余满江板起脸,严肃地说:“小伙子,你的思想有问题,当农民不好?你不愿意当农民,瞧不起农民?”
一听这话,民兵连长连连咳嗽。
贺子胜心想,我听你的说实话,却挨批评,有你这样说话不算数的吗?开弓哪来回头箭,干脆豁出去了!昂首挺胸地答道:“我能当农民,我的生物课学得特别好,每次考试年级排第一,我肯定能够当一名特别优秀的农民。但是,我想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我能干出一番更好的成绩!”
余满江“啧啧”两声,“小子,你倒是很自信,理想很远大啊。”
贺子胜有点儿赌气地说:“立志存高远,人人都懂!”
余满江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跟县人武部干部低声聊着当地的风土人情,渐渐快到贺家了。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哎呀,你们村好像漫山遍野全是一种树。”
贺老师客客气气地说:“是樱桃树。咱村水土适合种樱桃,好品种,红灯笼。首长,现在是休眠期,没看头,明年四五月您再来,满山挂的红灯笼,好看得很,果子更好吃,保准你舍不得走。”
民兵连长便插话:“那咱们请余连长明年春季再来咱村招兵。”
贺子胜低声嘟囔:“明年?你以为人家愿意走几十里山路?”
余满江装作没听见,问:“樱桃树好种吗?从栽下到结果得多长时间?”
贺老师兴致勃勃,“樱桃树长得快,喜水怕涝,最好在冬末春初栽植,之后培植得当的话,三五年就可以挂果啦!从开花到果实成熟只要四五十天,不过一定要注意采收后施肥,增强树体营养积累,第二年结的果更红更甜。”
余满江点点头,停在贺家门前的几株樱桃树旁,转过头,诚恳地对贺老师说:“老哥,培养人跟培植树是一样的,您的儿子是个好树苗,我看中啦!您能放心将他交给我培植吗?”
不啻于喜从天降,沉浸于樱桃栽培技术的贺老师不知道余满江究竟看中儿子哪条哪款,但是马上激动得嘴皮子上下晃当着打颤,连连推搡儿子,“快,首长同意收你,赶紧给首长鞠躬!”
贺子胜傻傻地先鞠躬,忽然间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赶紧问道:“首长,您招的是什么兵种?”
余满江说:“消防兵。”
贺子胜挠挠脑瓜,“消?防?干什么的?”
余满江笑眯眯但语气认真地解释道:“消防,是一支跟火灾作斗争的部队,隶属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序列,业务上受公安机关指导。简单一点讲,我们的职责就是扑救火灾,并且防范火灾事故的发生。”
“中国人民武装警察”这8个字相当神气,让贺子胜的眼睛亮晃了一下,随即泄气,“没意思,不带枪的!”
余满江狡黠地一笑,说:“有枪!”
贺子胜精神一振,“有枪?真的?多长时间可以玩一次?”
“只要你愿意,天天都会有枪耍!”
“你不骗我?”
余满江伸出右手,握拳说:“我以军人的名义担保。”
贺子胜信了,干脆地说:“那我就当消防兵!”
余满江说:“当消防兵很辛苦,并且非常危险,随时待命,冲击在战斗第一线,你能顶得住吗?”
“我不相信会比高考更苦!”
余满江哈哈大笑,扭头对贺老师说:“这小子,我余满江收定了!”
贺老师与民兵连长长舒一口气。
临走前,余满江拍拍贺子胜的肩膀,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小子,等你当上消防兵,你会知道,有力量改变别人的命运,比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有价值。”
一个月后,在一片敲锣打鼓声中,贺子胜被余满江亲自接走。
他们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抵达C省省会江临市,在火车站进行短暂的集结后,与同批的新兵登上敞篷卡车,颠簸两小时,驶入一道红漆大门——位于江临市郊的C省消防总队教导大队,开始3个月的新训生涯。按照惯例,接兵干部余满江跟兵作业,被任命为贺子胜所在区队的区队长。
在进入教导大队当晚,贺子胜悲哀地发现自己被余满江“骗”了!
揭穿“骗局”的是同期同班的新兵,睡在贺子胜上铺的孙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