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胜与3名战士在丛林般的座椅间快速而仔细地寻觅。贺子胜嗓门大,正不停地呼喊“有人吗,有人吗”,忽然间脑袋“瓮”地一响,紧随其后的战士着急地喊:“贺班长,你怎么样?你被砖块砸中啦!”
贺子胜扶住座椅站稳,掀开空呼器的面罩,吐了口唾沫,“命大!幸好刚换上新型头盔,抗冲击性能还过得去!”小腿一紧,低头拿手电筒一照,不由惊喜道:“唉唉唉,又有一个,女的,快,来帮忙,背她出去!”
话音未落,只听左前方“轰隆”一声巨响。
那是王伟那一组所处的方向。贺子胜急坏了,连连喊:“王中队,你们没事吧?”
似乎隔了好一会儿,王伟的声音传过来:“贺子胜,你们那边快来两个人,孙明杰受伤了,赶紧抬他出去!”
贺子胜一边招手让后面两名战士过去,一边着急地喊:“伤情怎么样?”
王伟喊:“为掩护群众,被砖块砸中背部。我们继续搜救。你那边还有群众吗?”
贺子胜答:“应该没有了,我仔细搜查过!”
“那就赶紧到舞台左右侧,那里有卫生间,很可能躲藏有避难的群众!”
贺子胜现在是孤身作战。
他看着前方的舞台,那里,所有的可燃物都已燃烧起来,即便隔着防护面罩,也能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
贺子胜朝前冲,高温仿佛透过肌里渗入血脉。凭着对墙壁的触摸,他找到卫生间的门,用劲拍打,“有人吗,里面有人吗!”他不能确定门是被从内反锁,还是因为受高温灼烤变形而打不开,迅速解下消防斧,一下,再一下,再一下,“轰——”,门总算被劈开。
卫生间里真的还有人,看身型是个男人,俯身趴倒在地!
此时的贺子胜累坏了,背着空气呼吸器蹲坐下,伸手拍那个男人,“喂,你还行吗?我是消防员,救你出去!”
那人不吭声。
贺子胜拿手指头戳他:“回答我,你还能不能自已行走?”
那人一动不动。
贺子胜浑身一激灵,跳起来扳这男人的身体,好不容易扳过脑袋,只见他面目熏黑,口鼻流血。
这名青年男子因吸入过多烟气,已经窒息身亡!
贺子胜“哇”地发出一声怪叫,扭头就跑,浑身抑制不止地颤抖——哪怕已经出警几百次,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与死人“亲密接触”!
跑了几步,他停下,转身,半掩双目,望向那具面目可怖的遗体。
别人救出鲜活的生命,我贺子胜背具尸体出去,有必要吗?
但是,如果不将“他”背出,按照火势发展,大厦将倾,这位遇难者将会尸骨无存。
贺子胜把牙一咬,大着胆子走近,心脏抖索,双手发颤,索性闭上双目将心一横,反手抓住遇难男子的双手,将他驮到背上。
从卫生间,到安全出口,不足20米的路程,贺子胜像走过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么远,背上沉甸甸,心口乱怦怦,面前灰蒙蒙。
当他由黑暗与烈火中冲出,沿台阶而下,不由长舒一口气,双腿顿时软塌,以倒栽葱的姿势翻滚到地。数名医护人员奔上,将他背负的遇难者抬上担架。片刻之后,医生遗憾地摇头,一位中年妇女发狂般冲进警戒圈,抱住遗体,放声哭嚎。
贺子胜既难过,又遗憾。这时,副支队长蒋云和余满江冲上来,余满江一边清点战士人数一边问:“谁,还有谁没从火场出来?”
贺子胜环顾左右,惊叫:“还有王中队长!他还没出来!”
大伙儿顿时紧张起来,余满江连连问:“王中队长在火场哪个位置?”
贺子胜说:“应该在舞台左侧。”
蒋云深深吸口气,“千万不能出事!”
正说着,忽听周围群众发出一阵欢呼:“又出来一个!”
王伟背负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安全出口处摇了出来。
医护人员马上接过伤者,蒋云和余满江一左一右扶住王伟,问:“里面还有人吗?”
王伟大口大口地喘气,摇头:“应该没有了。”
蒋云和余满江同时长吁一口气。
王伟又问:“外部的火势控制住了吗?”
余满江说:“增援的力量全部到达,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