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被眼前的情景弄懵了,嘀咕道:“毛病!昨天痛成那样没用止痛针,也没看见你哭。”她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讪讪地走出病房。
孙明杰一边抹眼泪,一边对贺子胜说:“王中队长牺牲了,我还住什么院!我要去看他,一定要去看他!”
贺子胜拍拍他的腿,“我去找医生办出院手续。”
孙明杰吃痛,叫一声:“轻点!唉,你也瞧见啦,屋漏偏逢连阴雨,我碰上这么一位骄横的护士!”
话音未落,只听“嘭——”,病房大开,“骄横”护士柳眉倒竖站在门口,孙明杰立时噤声。
护士开口,冷冰冰凶巴巴:“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王伟牺牲后,中队新任主官是从关南中队调任的胡磊。“磊”字是用3块石头架起来的,人如其名,胡磊中等个头,身板结实,作风强硬,行事果断。从资深老兵方平,到业务骨干贺子胜,再到稳扎稳打的孙明杰,无一例外因不同原因捱过他的“教训”。一时间,中队气氛异常紧张,战士们惧怕胡磊远胜余满江。孙明杰天天念叨:一定要头悬梁、锥刺股,务必考上军校,脱离这“苦海”。
当年,贺子胜、孙明杰和方平同时报考了军校。6月,他们在总队教导大队参加军校招生统一考试。
考试前一个晚上,方平将贺子胜和孙明杰叫到教导大队的足球场上。
暗蓝色的夜幕中,镶嵌无数眨眼的小星星,时明时灭,偶而飘来一叶浮云,良久,徐徐散去。初夏的微风挟着轻薄的凉意,吹到人身上,浑身舒坦。
方平首先开口:“贺子、明杰,我有种预感,这次考试之后,我们仨会暂时分道扬镳。”
孙明杰说:“老方,你这话可说得不好。你的意思是,咱们三个不可能同时考上军校?”
方平说:“这是老实话。你们也得承认,军校的名额少得可怜,我们三人中能有一个考上已经谢天谢地,怎么可能全部考中?”
贺子胜默默点头。
方平有意调动气氛,“来,今天的机会好,别苦着脸。咱们谈谈今后的人生打算。我是老大,我先说。”他随手从地上捡起5枚石子,边说边把这些石头摆成三角形,轻描淡写地说,“这次如果考不中,我打算退伍。”
贺子胜和孙明杰同声喊:“别!”
方平笑了一笑,说:“你们不要这样,好像退伍就是自暴自弃。我想过,人生可以选择的路途很多,就像这三角形,从一个原点出发,往东走行,往西走,也行,只要把握基本规则,它终归还是三角形,不会走形,不会变味。好,我说完了,轮到你,孙明杰——”
孙明杰想想,将方平的5枚石子移到自己面前,他摆出两条平行线,上短下长,像个“二”字。他说:“如果今年我考不中,明年,我要继续尝试。怕什么失败!人生就像这个‘二’字,多重选择,平行前进,互相依托,不能差的太远!”
贺子胜将5枚石子接过来,他摆的形状最简单,就是一条直线,然后解释道:“我肯定能考中!人生要像这个‘一’字,认定目标不回头,勇往直前!”
方平笑起来,“看来咱们仨都很有些自己的想法。来,再谈谈爱情问题。说说,你们喜欢哪样的女孩,将来找怎样的对象?”
贺子胜脸红了,“老方,这个问题似乎离我们太远了,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不知道怎样说。”孙明杰连连附和。
方平说:“不远。你俩难道打算打光棍?90年代啦,考虑个人问题很正常。这样,还是我先说。我想要找的对象,要像赵芳嫂子那样。”
“呵,母老虎?”贺子胜大惊小怪地叫嚷。
方平说:“去!你俩真不懂,赵芳那叫做真心痛惜余大队。一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一生全部托付给你,全身心爱护你,难道不难得,难道不值得你去爱她?”
既然方平开了头,孙明杰托着腮帮子,认真思考许久,说道:“我要找的对象,一定要漂亮、聪明。最关键的,她得帮助我成就一番事业!”
贺子胜撇撇嘴,“明杰,你功利心太重了。照你这标准,你究竟是找老婆,还是找事业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