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乐悠悠地将报纸送交给贺子胜,手指新闻图片上的孙明杰,说:“没想到,孙指导挺上镜的,帅!”
贺子胜拿过来仔细看,新闻的标题叫做《消防特勤登高取钥匙解民忧》,配发的照片用的长镜头,一名战士站在登高消防车的工作篮里,正在打开住户的窗户,站在车旁的孙明杰露出大半个脸,作指挥状。
贺子胜把报纸扔给孙明杰,“兄弟,你有必要这样?取钥匙是咱的正经事?没办法的时候,干就干了,还四下宣传,惟恐别人不知道?让市民认为消防队没事干,今后取钥匙这种事全赖上咱们。这下可好,咱们彻底抢走锁匠的饭碗了,明天别有一群锁匠到咱们中队门口示威请愿!”
“干了事,凭什么不宣传?”孙明杰不以为然地翻看报纸,“你不要以为非得干大事才行。有时候,小事情更能让群众理解和支持咱们消防。”
“哎,我不是说大事小事问题。我是说主业,主业!当初支队党委对特勤中队是寄予厚望的!有取钥匙、掏马蜂窝那点儿工夫,咱们的战士能开展多少次技能训练,能研究多少次化工、高层建筑灭火救援预案?不能图一时的荣誉,把正经的工作任务给荒废掉!”
“听你话里的意思,我带队取钥匙是贪图荣誉,想上报纸显摆?”孙明杰生气了,“是因为我不服气你当支部书记、中队长,我当副手,所以特别地想露露脸?”
贺子胜冷笑道:“还真别说,就是你说的那样!你心里头那点想法我不知道?你就想通过这一手把我压一压。别假公济私!”
不能不说,孙明杰潜意识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这下遭到贺子胜挤兑,自感有些羞愧,但表现在行动上是反守为攻、绝不认账。他恼火地抓起那张报纸,一把撕起两片,“跟你这种人没法搭班子,我不干了!”说完,扬长而去。
一连几天,两人互不理睬,原本吃饭时一个桌亲亲热热低声商讨工作,现在一人占一桌,各吃各自的,偶尔眼神相撞,一个扭头,一个低头。
也不知怎的,这件事情居然被余满江知道了,他亲自跑到特勤中队,关上中队部的房门,问:“你们俩怎么回事,搭成的班子刚凑合几天?针眼大的事情,俩大老爷们居然学小孩子闹脾气,你们也好意思?”
贺子胜说:“我俩工作理念不同,拧不到一起。”
孙明杰说:“贺子胜中伤我!”
“我是直爽,实事求是。”
“你那是自以为是!”
余满江一拍桌子,“还吵!”
两人马上住嘴。
“你俩多大啦?刚入伍的新兵?要不要学泼妇骂街,或者你抓我一把,我吐你一脸?”余满江转脸先骂贺子胜,“贺子胜,孙明杰说的没错,你小子现在越来越自以为是了。你别忘你是谁,你是特勤中队支部书记。你的责任是什么?是团结,是带领。有不同意见,你要接纳,你要协调,你要争取,你不能总是拍着桌子说‘听我的’,那是匪气!我以前也有这种匪气,妄自尊大,你得改!”
转过头,接着骂孙明杰,“孙明杰,这件事你也有错。指导员是干啥的?除了业务,你得会做政治思想工作。该忍的时候得忍,该通的时候要通,现在可好,针尖对麦芒,两名主官吵架,吵得全特勤中队听得见,这种不团结的形象树立起来,叫中队的战士怎么看你们?他们在汇报工作和思想的时候,会不会为难:该向中队长,还是向指导员汇报?如果只朝其中一人汇报,会不会得罪另一个?”
贺子胜和孙明杰被骂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余满江将人造革公文包夹到腋下,站起来说:“大热天,跟你们说话费劲。都一把年纪的人,啥时候让我省省心?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掂量,别让我把你俩撤换喽。”
余满江走后,贺子胜咳嗽一声,率先开口:“明杰,这件事是我的错,我道歉。”
孙明杰嘟嚷一句:“我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