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申江南岸、隶属桐山城州府的南江口、花野所部的驻军营里,白面微须的花参军正在派发军令。江口险情已除,可诡异的是派往州府的军士无一返回,更不见州府遣人。花野打算留小股军士继续守坝巡边,他自己则率主力部队回桐山城。
“大人,大人,营里来了个不讲理的,霸占了医帐,说是他自己治伤不许我们搭手。您快去看看,兄弟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个都被踢了出来。”军医愤然来报。
花野觉着奇怪。这次水祸虽为十年间之最,却也是他防治最好的一回,南江口附近居民无一伤亡,只有几名军士筑坝时受了轻伤。受轻伤的军士不肯进医帐,医帐至今都是空的,怎么会出现伤者?
花野率人进了医帐,还未看清里面的情况,迎面就是一股阴风将他和军士推了出去。
“都说几次了?不要来打搅我!”万福没好气地道。榻上的两人,一个尊贵一个矜贵,岂容那些污手触摸、浊目窥色!若非他身边素来不备伤药,这会儿也不会跑到桐西花野的营地来找药。
万福撕开梁王的衣襟,倒伤药就跟撒胡椒粉似的,给男的撒完再给女的撒。梁王肩头黄了,跟着手也黄了,令狐团圆的双手最后也敷上了一层黄粉。
“我乃桐山参军花野,敢问阁下何人?里面救治的伤者又是何人?”
万福遮盖上梁王的肩伤,阴柔地道:“你就是花参军?好,你一个人进来,别人再进来我就不客气了!”
“大人别去!”军士着急。
“不妨,他来我营地是为救人。”花野不顾手下反对,径自走入帐中。但见一人背对自己,一男一女并肩仰卧榻上,背对之人显然就是以内力推人的高手,看似有些年纪。而看清榻上两人的容貌后,花野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这一对年轻男女估摸来头不小,即便昏睡都难掩贵胄之气。
“你这儿还有更好的伤药没?”
花野答:“没了,伤药尽数在此。”
“那你命人准备小米粥、热汤热水,这小地方,只能暂且将就了。”
花野一怔,他颇有阅历,万福的语气乃习惯性的颐指气使。
“去吧,听我的话不会错,不听我话的现在都已是死人。”万福转过身,哪里还有一分与梁王调侃的戏谑神情。花野只觉一柄利剑穿心而过,额上冷汗骤下。他勉强转身,又被万福叫住,“你留下,叫手下去办,我还有话问你。”
花野依言嘱人去办后,慢慢地转回身,万福已端坐榻前,神色稍缓。花野看清他的容貌后,心中又是一惊。貌不惊人,惊人的是那气势,在花野所见的人中,即便王氏家族的族长都没这气势。
万福阴笑一声后说起了正事,“花参军,我是头一次到桐西,早听说桐西每年都水事吃紧,可我却见你干得不坏。蛮申江水今年甚猛,你管治的南岸却伤亡最小,这是你的功绩。”
“阁下过奖,花野只是尽本分。”
“说过了好的,就要提坏的。”万福冷冷道,“光靠桐山城带出的一千军士,你能干出如此业绩吗?”
花野惊骇。这时候梁王忽地一翻身,一条腿搭到了令狐团圆的腿上,令狐团圆吃重,喉间逸出一声,拔出腿来也翻身,却是反压一腿到梁王身上。万福的表情再次僵硬,他不用回头只听动静,也知道两位小祖宗不叫人安生。
僵了片刻,万福柔柔道:“你是忠是逆,我看得分明,只是你傻你痴,我看得气恼。王氏设计于你,你就一头扎了下去。还算你明白事理,最后没有糊涂下去……我且问你一句,如今知州已死,州府被困,你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