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淑妃嘲讽地示意她坐下,令狐团圆却笔挺地站直了。
“你喜欢站就站着吧!”应淑妃笑道,“本宫现在与你说最要紧的话。你娘拿走了地宫中一件重要物品,但陛下没能找回。照本宫的话,陛下就该千刀万剐了你娘,可陛下舍不得你娘,最后你娘便逃出了宫廷。”
令狐团圆终于明白,那些人要的是什么?他们都要她娘亲手中的一样物品。
“那是什么东西?”
应淑妃审视着她,却答:“本宫如何会知道?”
两人沉默了很久,应淑妃才低声道:“你会寻到的,因为你跟你娘一个德行。”
令狐团圆横眉,月照宫、昌华别院她都去了,雍帝一直在诱她进入地宫。
“我没兴趣。”
应淑妃眼神一凛,尖笑道:“这便是你活着的意义。嘴上说着不要的人,到最后都会动手去拿,去夺!”
令狐团圆瞥着她道:“我只想好好活着,你不杀我就谢天谢地了!”
应淑妃突然发动了内力,一时间,未央阁上呼啸阵阵。
“活着……只会叫你生不如死!”她放声大笑,那模样与沛王如出一辙。
在骇人的气场中,令狐团圆反倒无所畏惧了,她耸了耸肩,和应淑妃没什么好说的。现在的她彻底平静了下来,在是非颠倒、黑白混淆的盛京,最真的只有自己。他们说她娘偷了东西,可谁知道是他们想偷娘的东西,还是娘拿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无缺和梁王都没有说错,应淑妃是个蠢货。令狐团圆能猜到,雍帝是想借应淑妃之口引她入彀,但应淑妃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漏了。生不如死,便是嫁入西日皇族的写照。
令狐团圆黯然地离开月照宫,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叶凤瑶第二幅可怖的肖像画。未央阁在她身后挂起了冬日的一轮红日,霞光漫天,似陈年血色。
令狐团圆走着走着,错愕地发现她还握有一丝温暖,袖笼里的手炉散发着余热,随她一同攀上高寒,步出月照宫。
令狐团圆不禁感慨,雍帝也好梁王也罢,同样也是人,是人就有情感,正如西日皇族的族徽,血色之中也有一滴白泪。在他们心底,也埋藏着薄薄的温情,只是永远别指望那一抹温情能改变他们。
西日玄浩没有与其他皇子一同离开宫廷,他去了阆夕宫。这座临水宫殿在雍帝的暗示下,何止修葺栏杆,简直是由里到外地大修重建。
西日玄浩看着面目全非的阆夕宫,久久无法言语,喉间屏着的叹息随着落霞,湮没于冰封的阆风湖。
从西疆采办的白石铺设地面,由杲北运来的杉木充梁做柱,素玉栏杆皓白壁面。原本敞开的宫阙四面立邸,华宇环起,再不复往年的赏宫面貌。
霞光黯然,西日玄浩觉着有些冷了,他拢袖飘然离去。
新的阆夕宫极可能是为那家伙修的,父皇不会轻易铺张豪奢,令狐约更是从来精明,今日若非他过来一瞧,还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对他言明。
西日玄浩没走多远,便见到了令狐团圆。令狐团圆跟在宫人身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眯眼瞧着,令狐团圆走近,走过他的身旁,竟视若无睹。
“令狐团圆!”
令狐团圆这才回神,停步转身,“你还没走?”
西日玄浩挥退了引路宫人,对她冷冷道:“若是走了,就看不到你这副呆样了!”
令狐团圆无心与他斗嘴,随他慢慢地走。
西日玄浩领着她一路出宫,将至阊阖,他才又道:“一会儿随我去个地儿!”
“哦?去哪里?”令狐团圆疑惑,他却径自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