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番打闹,令狐团圆一直让着,若不让着,潘静初一下都打不着她。
潘静初没有看见,她的好友出了太医府上了马车后,面色顿时黯然。
令狐团圆的黯然,是因为她发觉雍帝真的算对她好。是药三分毒,何况夺人生育的猛药?而雍帝只在她臂上点了一颗砂。相形之下,那些后宫妃嫔何其不幸?还要怀揣一颗感恩的心,吞服下损伤肌体、剥夺女子生养之权的毒药。雍帝也真的是帝皇无情,能在温情脉脉宠爱潘亦心的同时,喂她一丸裹着甜蜜外衣的毒丹。
令狐团圆踏入令狐府邸,身后四条黑影现身。飘香阁之事后,令狐团圆似已习惯身边多了四人。他们步入了令狐团圆的院子,无缺在令狐团圆房内等她。
“没拿回天音剑?”
令狐团圆道:“去得不巧,两位潘医师在论医药,半日没出书房。”
迟疑了一下,令狐团圆说起了他们谈论的“药”。
无缺却说了番全不搭界的话,“晚间我请几位同僚用饭,扯了些闲话,他们说近年来后宫很平静,人死的极少。”
令狐团圆听不懂,“后宫死的人多才正常?”
四月道:“早十几年前,宫廷每年都莫名其妙死上十几二十人。确实,近年死的少。”
无缺脸上浮起淡薄的嘲讽,说起了应淑妃,“膝下三子,高居宫廷,那些年轻妃嫔还真不在她眼里。”
令狐团圆明白了,生养不出儿子的年轻妃嫔凭什么与她争?现在应淑妃关注的重心已转至皇储之争上头了。
宫廷琴房里,十一月在听桃夭抚琴。琴声很响,不像一个女子所弹,琴音很爆,就像六月里的暴雨。咔的一声,琴弦断了,桃夭望着染血的指头,清冷地道:“我尽力了!”
十一月苦笑一声,何止尽力,简直拼尽了全力。她的琴技是他手把手教的,他自己没能学到叶凤瑶的琴艺,而她却连他的琴技都学不好,一晃十年,琴技还是一如当年。
“你喜爱琴吗?”十一月一手轻抚过他的琴。
桃夭答:“就是太喜爱了,所以弹不好。”
“太强太猛的乐音,唯有一种乐师能奏好。”
桃夭目光灼灼,“哪一种?”
“心念最强大的乐师。”十一月仿佛在叹息,“在逆境之中,坚韧地保有一分柔软,或是对光亮的向往。纵使百折千伤,始终不变最初的追求,历经千锤百炼之后,天音当成。”
桃夭眼眸黯然,他说的何止是琴艺?
“你为什么不与我早几年说?”
十一月无奈,这亦是他最近才想明白的。
桃夭冷冷地道:“太迟了,有些事已然发生!”
在十一月担忧的眼眸里,宫廷进入了寒冬。
将近年末,令狐团圆再次奉诏入宫。她已然察觉到了,无缺和西日玄浩两人虽然不合,但在对她入宫见驾一事上,却出奇地合拍。
令狐卫尉只要有空,就亲自陪她同行,若在当差,同游宫廷的人便换了梁王。而这两人的行径,雍帝显然默许了。此次,便轮到西日玄浩板着脸送她往昌华宫而去。
“你与我哥有约定?”
西日玄浩哼了一声,算作应答。
令狐团圆袖笼里捏着的是无缺给的手炉,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从袖笼里摸索出一个香囊,“这个给你!”西日玄浩接过,只听她道,“微之放了些药粉,带在身上辟邪除秽!”
西日玄浩面色立时难看,但到底没把香囊丢还给她。
与无缺不同,梁王是能与令狐团圆同进共出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了昌华宫,雍帝看得很有意味,只是这乐趣里隐含着一丝罪孽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