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瑾一边检查公寓，一边竖起耳朵收听门外走廊的动静。如果能在小弦猝不及防的时候开门迎她，给她一个反惊喜，也蛮好玩。

他还真给公寓挑出些毛病来：小卧室的电动窗帘卷到一半就停了；主卧浴室的地板有块砖颜色与众不同；还有上网，调来调去邮箱里的中文邮件都是乱码——包括小弦的一份邮件。

怪了，小弦出家这两个多月，从不与他联系，他打过几次电话到肯塔基，她也不接。莫非有什么意外？但整份邮件除了JJ和XX的昵称，其余一概是不可辨认的符号，像一组风残雨蚀的史前遗迹。真是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吗？家瑾干着急。

再看邮件发送的时间，也就是一小时前。这不是小弦的风格，她若打算“突然袭击”他，绝不会提前走漏风声。家瑾有些泄气，想他一厢情愿地等小弦，是不是太高中生了？他往肯塔基那间所谓的禅寺打电话，“丁零零”没人接，铃声反弹回来，在他记忆里撞出“夜半钟声”、“寒山寺”一类唐诗的碎片。

傍晚

他最终放弃了对小弦的期待是从门外传来的吵闹开始的。

粗壮的男声质问、连带手掌撞击墙壁的闷响，间中有奥尔加细弱的应答，立刻像根漂在水上的草被大浪劈头盖脸地淹没。

男儿本色除了六根不净自然还包括英雄救美。家瑾迅速拉开房门。

走廊里的灯光被琉璃灯罩滤过，显得诡秘，光力所及的边缘，两个俄罗斯男人一左一右把奥尔加堵在门口，都是中等个头，但很壮实，T恤衫的袖口紧紧绷在胳膊上，很有点拳击手的架势。

“没什么事吧？”家瑾问。

奥尔加趁机推开右边的男人，往家瑾这边靠了两步。虽然她离他仍有一段距离，但从大局上看，他们成了一伙，她是前锋，他是后卫。

“他们是来找我叔叔的。”奥尔加用英语回答，又用俄语对两个男人说了一串句子，口气强硬了些。

家瑾想他这后卫当得很见实效。他再估摸了一下情势，他比两个男人都高，虽然肌肉不如他们发达，但他大学时代苦练过散打功夫，假如真动手，应该不至于吃亏的。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他们可是在银泰，虽然这层楼现在就住着他和奥尔加，但楼上楼下都有服务和保安人员。家瑾握紧了裤袋里的手机。

两个俄罗斯男人同时把视线转向家瑾，其中留络腮胡的向前迈开一步，又被同伴伸手拉住了，那人臂上的蟒蛇刺青在光影里闪了一下。家瑾沉着脸、沉住气，用冷冷的目光抵御他们的审视。

奥尔加摊开两手，又说了一句俄语，有点声嘶力竭。家瑾猜她说的是“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或者“你们还不快滚？”

刺青逼近奥尔加飞快地说了几句俄语，嗓门压得很低，但威逼的语气显而易懂。刺青说完打手势让络腮胡跟他走，络腮胡的眼珠慢慢扫过家瑾，突然猛推了奥尔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