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颓然地重又坐倒在椅子上……“梅!是我的话冲撞了你,还是你不愿意……不愿意接受我这颗赤诚的,也许你认为是一颗卑贱的心……?”我回答不上,扑在桌子上,只能让眼泪默默地流下来……三个多月来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相伴在一起,虽然每天只一个小时,而我的心却已经不像早先那样单纯,那样天真无邪了。我跌进这“爱”的深渊里面,开始给苦痛包围着了!与其装糊涂说自己毫无所觉,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承认我心里也是爱他的。
因为我知道现在惠民这颗心这样热,哪里禁得起我给他一盆冷水的浇泼?他的愿望,他的心意,已经完完全全、坦坦白白地表露在我的面前了,除非我的心里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影子,除非他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奸邪的男子,除非——唉!我能不能赤裸裸地写出我心头的感觉呢?我有什么理由可以违背我心里的想法而用虚伪的言语来掩饰呢?上帝允许不允许一个仅仅只有十六岁的姑娘去爱上一个年轻有为、作风正派的青年呢?
我迷糊了!我昏乱了!
过了好长时间,我们沉默着,谁都不说话。
“当……!当……”一阵沉重的钟声把我的神经从麻木中唤醒回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我也从写字桌上抬起头来,向长条桌上那架时鸣钟望了望,不知不觉已经六点钟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傻待下去了,我应当把母亲的话告诉他。可是,又怕刺伤他的心,不告诉他,我怎么向母亲交待?我这颗心虽然被他搅得很热很热,但是仍旧敌不过那十多年来这个家庭所给予我的影响和潜伏着的、一种无形的封建势力。这无形的势力对我发出一个警告、一种威胁,使我感到深深的恐惧。我知道我眼前没有力量可以去反抗,知道惠民现在也没有这力量可以帮助我,弄不好,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对他造成一种危害,那么,我只能暂时采取顺服在这种势力之下的态度了。我强自镇静下来,用一种极委婉、极平常的口气对惠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