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墨大乐,一溜烟就把仙人掌供到了朝南的阳台上。
仙人掌迎着太阳疯狂长高,高考倒计时牌子上的数字却在拼命缩水。
人人都在头悬梁锥刺股地诅咒一次又一次的“摸底”和排名,恨不得求个“速死”快点考完算了。只有翦墨一个人浸泡在“恋爱”的蜜罐里,嫌这美好的日子流逝得太过迅疾。
她巴不得高考永远不来,学校永远有晚自习,那样周远泽就会永远在家里吃晚饭,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把爸爸夹到他碗里的鸡腿抢过来,也可以用筷子跟他夹同一粒花生米。有时周远泽打包带去翦墨最爱吃的糯米藕,他说是他妈妈特意为翦墨做的,翦墨不让爸爸和冉锋动筷子,自己一小片一小片地吃,糯米藕里的桂花糖一直甜到她心里。虽然每晚不过一个小时的“亲密接触”时间,收了碗筷他们就得投身到水深火热的复习当中去,忙里偷闲却使这微小的幸福显得愈发精贵。爸爸,冉锋,周远泽,身边三个男人都是翦墨的至亲至爱,她渴盼一辈子跟他们在一起,不要分开。
“傻瓜,单相思那么苦的事都能甘之若饴。”远在新西兰的丛家琪写电子邮件骂她。她在新的环境里生活得轻松惬意,没有万恶的高考,有的是丰富多彩的“素质教育”。
“爱与不爱有什么关系呢。说‘我爱你’的人还不是会分开,长相厮守才是最实在的。家琪,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念武宗岳吗?”翦墨反问。
“我当然想他。他是我的No1。我再也不会有那么甜蜜的恋爱了。”丛家琪到了那边之后很快就有了个金发碧眼的新男友,但是由于语言障碍和文化背景差异,他们总是吵架,那男孩子根本不懂得迁就和照顾她。
“武宗岳也想你。他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你去了新西兰之后他整个人瘦了好几圈,那张佛爷一样的脸都凹下去了,两次月考都跌出年级前二十名,连年级主任都亲自找他谈话了。他妈妈还问我是不是跟武宗岳‘分手’了,害得我都没法解释,一着急就说他在减肥。冉锋陪他喝醉过好几次,冉锋说武宗岳那么有风度的人都借着酒劲儿哭了。可见,你说的那套‘用无限遗憾成全一小段圆满’根本就是害人不浅。”
“可是,翦墨,我和宗岳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是独女,必须跟父母出来。他是个大孝子,他妈妈身体不好舍不得他到国外,他就坚决不出国。我们只能分开。你和周远泽不一样。周远泽这人啊,要么是真无情,要么是太滥情,无论哪一种都会伤害你。我还是认为你离他远一些为好。”
“丛家琪,你怎么总说些高深莫测的话。我听不懂你那些关于感情的论断。是不是你这个‘葱头’到了国外就变成‘洋葱头’了,完全被新西兰的海水洗脑了?”
“傻瓜,你没听人说过吗,世界上有两件事是藏不住的,恋爱和咳嗽。你迷恋周远泽这么久,对他那么好,他不会毫无觉察的。他若是喜欢你,早就有所表示了。他是在利用你汲取温暖。他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或者,他爱很多人,你不是唯一。而你,只是一个人在爱,爱一个幻觉。那是不真实的。”
翦墨被戳到痛处却不愿意认输,她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她讨厌丛家琪那种先于年龄的成熟和犀利粉碎了自己的美梦,发誓一辈子都不再给她写邮件了。她坚信,如果爱,就应该在一起;即使不爱,能在一起也是好的。
年少的一颗心被轰轰烈烈的占有欲满满当当地支配着,每天见到他、听到他是多幸福的事,管他单恋还是双恋,明恋还是暗恋,周远泽与她对视时眼睛里燃烧的小宇宙、嘴角跳跃的小微笑,难道不是最清晰的爱意?如果幻觉是这样的真实,爱上幻觉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