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国式母亲(3)

你好,有故事的人 作者:丛平平


那天晚上妈妈把我责备了一顿,语重心长地给我分析:“不管怎样,大家都是亲戚,姑姑还刚刚才帮你找了工作,你怎么能这样,害得全家都没过好年!”我对妈妈说:“这件事只是对他们的警告,哪怕我没有工作,哪怕以后咱们在街边要饭饿死,我都再也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你!”

从那之后,妈妈的日子真的稍微好过了一点,那些人不再敢那么放肆地找她的茬了。

妈妈一直信佛,我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她很怕我对那些欺负她的人心存怨恨,很多次我忍不住要对他们爆发,都是妈妈拦着我,她不允许我做出任何报复的行为,她怕我因为阴暗的童年变成一个内心充满仇恨的人,毁了我的一生。她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不要记恨,不要去恨那些人,更不要恨你爸,恨是没有用的,恨只会让自己痛苦,做了坏事的人一定会有报应。”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报应,但当年那些虐待过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最凶狠的舅妈,前几年得癌症死了,爸爸的两个姘头,也在几年前相继得病死掉了。有时候我觉得上天在冥冥中保护妈妈,如妈妈那样隐忍地活着,大概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帮她惩戒了那些人。

说到这里,看故事的人可能都在为妈妈的一生唏嘘吧。其实,能够说出来的这些,在妈妈的人生中只是九牛之一毛,已经算是最轻微的痛了,我跟妈妈都不想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现在我已经结婚生子,有了幸福的家庭,爸爸也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一样混蛋,变成了一个心怀歉疚的老头,我把他们俩接到我身边,安享晚年。现在他们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孙子在一起,将所有的心力全部花在这个新生命上。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确定妈妈这么多年的隐忍究竟有没有意义,如果当年勇敢反抗,不忍那些坏人,那结局会是怎样呢?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心里永远都充满感激,最大的庆幸就是妈妈没有让我成为一个充满仇恨的人,她用整个人生来教会我不管身处怎样的环境,都还知道如何去爱。

这是她对我最好的馈赠,终生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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