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喜欢一个人的前提

在返程的火车上，范明哲突然对康衡说，“回去后，你就跟夏米告白吧。”

面对他的诧异，范明哲淡淡地补充道，“你们男生就是傻，女生脸皮薄，难道非要等人家开口吗？”她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烁出普度众生的慈悲光华。

康衡虽觉错愕，却也郑重地点了头。

回来后，夏米果然来找他，慢悠悠地说：“范明哲说，你有话要跟我讲。”

面对夏米诧异的眼神，康衡第一次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懦弱。

“对不起……之前也许让你误会太多，我……我……”康衡声音不能更小，“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因为……”

“因为范明哲是吗？！”夏米快准狠地将他打断，身后似乎燃烧起熊熊大火。

他的记忆里从未备份过这样的夏米，她居然还有这么霸气侧漏的一面。

“康衡！你们男孩子就是贪心，”夏米一针见血，“你以为女孩子是变形金刚，能按心情打造出不同款来？老娘早知道你好范明哲那一口，就不枉费这些年在你面前装淑女！”

最后3个字念得咬牙切齿，伴随着夏米气急败坏脱下的一只高跟鞋一起砸向康衡脑袋。

他被砸得眼冒金星，可丝毫不想闪躲，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目放空，好像夏米的高跟鞋将他砸了个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他总执着地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娇羞软妹，如今才幡然醒悟，喜欢不是按图索骥，不是按照心中既定的框架去寻找一个人。

其实，萌妹子还是女汉子，都不是你喜欢一个人的前提。

喜欢一个人的前提其实是，她是她自己，也只是她自己。

范明哲，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

可那之后，再也没有范明哲的消息。

10．2009年的范明哲

2013年，康衡在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范明哲。

新闻正在报道一个叫延参法师的和尚，在峨眉山惨遭两只猴子调戏的趣闻。

此时已是大三学生的康衡，由于找到了家乡的实习单位，便早早地回来了。好几次，他回高中打听范明哲的消息，却依然一无所获。

而他决定去峨眉山，是看了那则趣闻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高中背了3年的书包里，翻出了一个作业本。

那是实验中学自己印制的本子，范明哲只写了个名字。

他记得，那是他陪她去排专家号的一次，她被mini抓伤了胳膊，他从网上百度到，猴子身上带有一种对人类致命的病菌，恐怖程度超过禽流感。

本以为打个破伤风就能解决的少女，被他的义正词严当场吓哭。

她泪眼汪汪的，说：“康衡，我会死掉吗？”

范明哲六神无主地排在长龙队伍里，突然翻出书包掏出作业本，蹲在地上开始写着什么。

“我要写遗书，万一我被mini一下弄挂了，我可有很多身后事要交代！”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偏偏康衡还笑出来了。

那份“遗言”，一直躺在书包的夹层里。

他翻了翻。一页页琐碎的话语，十足范明哲的风格。

最后一句话，是这样。

“如果我不幸去世，请把我17岁的心情，全部告诉我最喜欢的男孩子。”

范明哲最喜欢的男孩子。

还能是谁啊。

康衡一个人去了峨眉山。

他不比延参法师更幸运，栈道上与两只身材彪悍的猕猴狭路相逢。

当时那两只肥硕的猴子在调戏完法师之后意犹未尽，一眼瞟见人群里花容月貌的康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

他第一反应是弯腰护住自己的美貌面孔，任由泼猴在背上胡作非为。

“大胆妖孽！”一声怒喝划破康衡的脑电波。

与此同时，背上抓挠的疼痛消失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差点被阳光刺瞎。

光晕朦胧间，隐约可见一个女孩意气风发的pose：左手叉腰右手提着……两个胖猴。

那一瞬间，康衡有流泪的冲动。

面前正气凛然的提猴少女，那么霸气嚣张，那么……像2009年的，范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