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空中半折身子,轻盈落到一间牢房前,一个人趴在铁栏后,枯爪染血的双手紧抓着铁栏,奋力睁眼仰望着我。
苏堂竹!
即便他的脸布满血痕我还是认出了他!
“小猪……”
苏堂竹已被折磨得不似人形,但语气还如当日那样坚定,“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我以为他要说带他走,但他却字字泣血道:“等你武艺大成,帮我杀了我师兄!切勿手下留情!”
我一怔,而后含怒问:“是他害的你?”
“别问了,天快亮了,你记得我的话,赶紧走!”
这当头我若多带一个累赘,必然不能离开皇宫,当下我一咬牙,对他行礼后,道:“今日一别怕是诀别,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他为何加害于你?”
苏堂竹只是摇头。
“你是他同门师弟,没道理他害你,除非……”我走近,他却缩手挣扎着爬回半步,远离铁栏,压声道:“不要管我,立即走!”
刹那间,我从他眼底看到危险、阴谋,但同时也看到了一份期待一丝温情。
我退后,在这冷情的世间,温情比危险更凶险。
苏堂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我在幽闭期间想过无数次。他是杜微门下,西日昌的同门师弟,他出现在南屏山下,抱着药王鼎来到我身边,接连三日辛苦配药又引我往临川陷阱,最后关口送我往对岸道明身份。
而眼前的苏堂竹哪里还有当日青涩毛躁的少年影子?除了血污还是血污,皮开肉绽的他连站都站不起身。
我飞身而走,听到身后一声短吁,仿似他放下心石。
可我还是回来了,须臾后我打晕一个看守拖进死角,扒了衣裳后重新出现在苏堂竹面前。
“小猪……”他眼中闪过晶莹,又迅速黯淡,“你回来做什么?我只会拖累你!”
“男人少婆婆妈妈!”我翻手印拉开铁栏,钻入牢房给他套上衣裳。他身上的伤触目惊心,鞭伤、烙伤、夹伤,几乎体无完肤。
背上他,我重又出地牢。
天刚明,轮值的皇宫侍卫还未换岗。我蔽身于回廊后,左右寻思后决定不逃出宫外,在宫内觅个安全隐蔽的地儿等风声过了苏堂竹伤势恢复些再出去。
“小猪,你不怕我是奸细,是师兄故意把我弄成这样,留下来困住你的?”他在我肩上轻声问。
我听到左侧来人,飞速转位,闪到了女墙下。
明媚的夏日阳光散发越来越高的温度,我背着苏堂竹东寻西找,最后潜入了浣衣房。轻放下他,我转身看见他眼睛红了,这一路纵然我尽力不牵动他的伤处,但他却始终在我背上战栗。
“很疼吗?”
苏堂竹嘶着声道:“小猪,你怎么这么蠢?同样的苦肉计你还吃第二次?”
我当做没有听见,只细细检查他的伤势。这一查,我倒吸一口冷气。除了一身的外伤内伤,他经脉尽断,修为全失,已是个废人!
“好狠!”世上如何有这样的苦肉计?
“你带着我,永远都离不了大杲!当日我叫你往南越去,你为何不听?”苏堂竹幽怨道,“我师兄的手段和心计都一样毒辣,他觊觎你的神功,硬逼软诱,无所不用其极,你有多少能耐能逃得了,藏得住?”
我心思,他既是药王门下,继承药王鼎的人,难道就没有治好自己的可能?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小猪!”
我一怔,默默地望了他许久。泪混着血从他脸上流下,也许是天气热了,我第一次感到大杲的皇宫是温暖的。
“究竟是为什么?”我伸手渡他气劲,为他镇痛,舒他内伤。他竭力挣脱,但已是废人的他如何能挣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