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嫔对我幽幽道:“往后还请大人提点。”
“下去吧!”西日昌一摆手。
胥嫔刚要走,想起事来,柔弱地问西日昌:“陛下,臣妾的宝林宫人一个未带,能否调几个来……”
西日昌打断道:“你是来当奴才的,不是来当主子的!”
胥嫔含泪谢恩而去。她走后,西日昌对我招手,“以后别对她客气,当年你手起剑落也不见客气,这会儿怎么礼让区区一个胥嫔了?”
我的房子少了一堵墙后,西日昌修缮得很慢,所以我就住了他的寝室。
次日一早胥嫔来到西日昌寝室,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她惊骇地望着正在穿衣束带的我,我懒于理会她,径自穿戴整齐出了门,将她晾在寝室里。
我走了不远,听到胥嫔在寝室里喃喃:“西门卫尉……”她叫得不错,白日我就是西门卫尉。上午安排妥理完皇宫侍卫的相关事宜,下午我的事更多,往书院的路只走了一半,就被西日昌召见。
偏殿里众臣散尽,西日昌依然正襟危坐,显然等的不是我。我无声走到他身侧,他默默握住了我的手。他一直没有松开,直到苏世南前来。
殿门沉重合上,宫人早就远遁。苏世南行过君臣之礼后道:“西日师侄,南越叶道人联合嵩山派向我罗玄门发来战帖,邀于南屏山忘忧峰,岁末一决。”
我心惊愕,南越名门正派挑战罗玄门?罗玄门非正非邪,虽说不大,但罗玄门诸多奇术名扬天下,正派为何要与之一决?
西日昌抚着我的掌背道:“苏师叔,现下我罗玄门人才凋敝,门人不过几十数,而南越嵩山弟子众多,高手如云,这一战帖何其烫手?”
我暗叹一声,他果然就是罗玄门的门主。
苏世南道:“陛下日理万机,无暇应战更不可屈尊降贵,然罗玄门声威亦不可坠。西日师侄,是时候将门主之位传于西门,由西门姑娘执掌罗玄门。”
我一震。西日昌牢牢握着我的手,片刻后道:“他们是冲朕来的。我若让西门出战,大杲帝皇的颜面何在?我身为丈夫的脸面何在?”
苏世南当即道:“不可,陛下的安危乃国之安危。我父子愿陪同西门同往南屏,誓死一战。”
西日昌叹道:“我何尝不知?武道对决,动用军队徒令天下人耻笑。选址大杲境内,若不接的话,等着我等着大杲的就是羞辱。南越果然多能人奇士,这计策出得极好。”
我惊诧地听二人条分缕析、穷根究底推测了此事的大概。蛮申水祸大杲求姻事后,南越朝廷分为了两派。一派亲杲,赞同两国修好联姻,而另一派反杲,提出了大杲非偶,昌强谋深。
反杲派的智士能人寻到了西日昌忽略的一个死角,那就是罗玄门与大杲皇权的关联。苏世南是明的入仕武者,身居大杲高官太尉之职。即便西日昌不是罗玄门人,甚至罗玄门只有苏世南一人入仕,罗玄门与皇室也脱不了干系。这一点一人的关系,大到通天。打击罗玄门等同直接打击大杲皇权,罗玄门拒绝应战,懦夫是也;罗玄门战败,弱者是也。
一个江湖门派的名声挂钩于一个国家的皇权,蔑视的矛头指向的是西日昌。所以苏世南道罗玄门声威不可坠,而西日昌道南越人是冲他来的。
西日昌的目光转到我身上。我知道他要我说话,此刻殿内只我们三位罗玄门人,这事也关乎到我。可我能说些什么?我能想到的他们早想了个遍,无论武力、智谋、心计,我都逊于二人。黯然于此,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当下酌言道:“何不请教南越人氏?”
西日昌眸色一亮,苏世南更接口道:“不错,南越花重。”
西日昌命苏世南亲自去请,又对我笑道:“以南越名士对南越谋士,西门大人也会出招了!”
我握着他手道:“因我实在想不出主意,只能找个会出主意的人来。”
西日昌深望我道:“你提醒了我,适当柔弱些也有好处。”
我听着总觉得他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说我。因牵涉罗玄门,西日昌只顾着与苏世南谈论,忘了还有一大批可用人臣,可他城府极深谋深略远确实不弱。而我因自己不够分量,只能找个够分量的、脑袋够使的人出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