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人物的印象没有提及,就是X。真的,X究竟对Q是如何看的呢?我们怎么会忘了她这个关键人物呢?要知道没有她,便没有这整个的故事呀!说起X,她还真的对Q有一个固定的看法,这个看法就是:“从来不看他。”有人怀疑,X岂不是在开玩笑,玩弄字眼?不,“她说的是由衷之言。”(同行女士语。)X的确是不用眼睛看人。(这里,与Q有重大区别,Q是想用眼看人,但总遇到一种障碍而看不清。例如他看X,泪腺问题就成为最大的障碍。所以Q的性情远不如X那么干脆,总是徘徊在看与不看之间,左右为难。)又有人提出:那么X对于自己的丈夫,这个美男子,是否也从未正眼望过一下,而竟然根本不知道他长得很美,于是错误地放弃了他,吊上了“长得丑”的Q?这不是X一生中的一大憾事吗?回答是未必如此。要知道X的这种性情,并不是从早年就一贯如此的。在早年,她倒正是用眼睛看见了她这位美男子丈夫,然后设法将他吊到手,结为夫妻的。X的性情是从她从事迷信活动(这下面要专门介绍)以来,慢慢地变得乖张,不合时宜的。尤其是她从旧货店买了那些镜子和一架显微镜之后,她干脆宣布自己的眼睛“退休”了,也就是说除了镜子里的东西,她什么也不看了。一部分人认为这种解释不能令人信服。理由是假定X根本没看见过Q,也不知道他长得怎么样,那她或许连这个人的存在也毫无把握,怎么谈得上有什么关系呢?这里有一点值得强调,就是X并非不知 Q为何等模样,X只不过是不用眼睛看 Q,她是用她的特异功能来感到他的,这甚至比看见要更真切万倍。(X自称。)这种事看似荒谬,偏偏也有它的道理。据同行女士报道:某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她看见X像往常一样边走路边盯着随身带的小镜子看,在人群拥挤的马路上如入无人之境,脚步稳当,胸有成竹。于是她搞了个突然袭击,一步窜上前捉住X的双肩,细细打量她的眼睛。打量的结果是她“说不出话来”,因为X的眼珠“茫然无光,完全丧失了视觉功能”、同行女士惋惜地叹道:“这都是自命不凡,钻牛角尖的思想毒害了她呀。如果她客观一点,早一些发现她的身边还有比她出色得多的女性,这位女性又从来不显山不露水,从不与她争地位,她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了。”(从这里我们又可以看出:Q在信上对于X的眼珠的那种古怪的描述,可能完全是虚构的,自己设想出来的。)好吧,既然X坚持不用眼睛看Q,而只“感到”他,我们就来看看,她“感到”的这个Q是怎么回事吧。X的妹子对人透露,X说过,Q是她星期三要在十字路口遇见的那个男人,穿一件粗呢大衣(事实上Q根本没有粗呢大衣),嗓音低沉(这倒基本属实),眼珠起码能变幻出五种颜色。(这怎么可能?!)她对声音洪亮、眼珠只有一种颜色的男人不感兴趣。现在遇到了Q,而Q的眼珠,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眼珠,说话的嗓音更不必说了,所以和Q的关系是她的“第二次恋爱”。X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完全如一个精神病患者,细长的指头不停地将一张雪白的纸撕成碎片,然后往空中一抛,让它们像蝴蝶一样飞起来。她这种举动总使我们联想到“致幻剂”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