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云蚀大人大驾光临,屈尊纡贵前来寒舍,有何贵干?”
云蚀大人刚刚在恢宏华丽的大殿前落下,玄色的长发还在半空旋舞,那位女子慵懒华丽的嗓音就在这冷冽的空气中响起了。
人尚未从屋子中步出,逆光看去,脸庞看不清晰,唯见一抹纤细窈窕的剪影。那剪影缓步移出,疏落清淡的日光淡淡地映在她细腻的轮廓上,似水的眸光魅惑柔软,然而这魅惑之中偏又隐着一分清亮明澈。雍容华贵的明黄缠绣连枝牡丹的锦缎长裙拥簇在她身上,一头宛如沉水的黑色长发随意地用浅紫的缎带束在脑后,随着风轻扬飞舞。
云蚀松开手,低声对筱绮道:“站好。”随即又浅淡地勾起唇角,仿佛是漫不经意地,“绘璃,听说你的寒鸦春雪要开花了,是不是?”
“竟是为这事来的?”虽是问句,她慵懒的口气也没显出半分的讶异。
“是又如何?”
绘璃没有接话,静了片刻,忽然用绘着艳丽月见花的扇子掩去半张脸,娇慵地笑起来:“你不是最讨厌人类的吗?为何身边还带着一个人类小女孩,是食物吗?”
筱绮听到她的话,连忙冲着自己眼中那个只剩下一个虚影的女子行了一礼,甜甜地一笑。
云蚀眸色微冷:“真是个多嘴的女人。”
“看来是被人讨厌了呢。”她轻摇着扇子,碧绿的扇坠子恰似一泓温润春水,在她白腻的腕间来来回回地晃荡着。明明惋惜着,声音却依然是那般的无所谓,“怎么?这人类难不成不是食物?难道你来找我拿寒鸦春雪,就是为了治愈这小丫头?”
“多事。”
绘璃倒也不在意他的冷淡,一双魅惑人心的凤眼上下打量了筱绮一眼,摇头笑道:“云蚀大人,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这小女孩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真是越说越令人误解!
云蚀眸中冰雪之色更甚:“废话少说。”
她倒是悠游自在:“我可没有说废话。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云蚀大人?这孩子的身体已经几乎崩溃了,现在的她,别说看见了,就连感觉都已经被剥夺了。五感几乎全灭,估计也就听觉尚且健在吧。”
筱绮的手微微一颤,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慢慢地攥紧了手指,低下头去。
被发现了吗?
她隐藏了这么久这么久的秘密,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
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盛夏灼热的阳光倾泻而下,连风都带着逼人的热度。可是筱绮早就感觉不到了。
除了寒冷,她早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样的盛夏,她却仿佛处于极度寒冷的严冬里,抱着手臂发起抖来。
云蚀冷冷地瞟了绘璃一眼,将瑟瑟发抖的少女揽进怀里,淡淡地道:“那又如何?我知道,那又如何?”
她想让他不知道,他就不知道。她想瞒着他,他就让她瞒着他。她想叫他安心,他就不在意。只要她还可以灿若阳光地微笑,即便是纵容,那又如何?
他本来就寡于言辞,不管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告诉她,而她却最善于发现。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她有意瞒他。
容颜倾城的女子垂眸浅笑,倦然般地拖长了声调:“呀,原来云蚀大人竟是这般深情呢!倒是绘璃从前眼拙,看错了。”
云蚀安抚了筱绮几句,随即抬起眼来,眉头轻蹙,似是困扰:“外界传闻绘璃性情古怪,清冷高傲,为何也是这样聒噪?”
被他噎了一下,绘璃也没生气,眼波似秋水,叹道:“那孩子也不是个安静的吧!”
他抿唇,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道:“她不一样。”
她是不一样的。在他的生命里,也只会有她是不一样的。
“真是……借东西的人倒成大爷了。”
云蚀不理会她的抱怨:“花什么时候开?”
“今夜子时,算你运气好,赶上这千年一次的花期。”绘璃敛了扇子,绝美魅惑的容颜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七个时辰,你好好和那孩子叙别吧。”虽然也知道他不会说什么。
这寒鸦春雪,虽能生死人、肉白骨,可是服用的代价却是常人所不愿付出的。
“嗯。日后我定会把灵魅送来,作为谢礼。”云蚀淡然若水。
真是出手阔绰,灵魅,六界最强的灵宠之一。居然为了一个人类小女孩付出这般大的代价,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