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她嫁进来,或许熬上两三年,便可得一大笔家产恢复自由身,再重寻好人家。身子还没破,依旧是黄花大闺女,这份美差城里自然有许多人抢着做。但是她跟南宫家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她是十分清楚的。
南宫家的媳妇,别说是男人老了病了,就是男人死了,你这一辈子也是南宫家的人,想要走出南宫府的大门是不可能的,至于改嫁……更是想也不敢想的,大少奶奶就是个例子。
媒人站在那里盯着她看,忘了时间,直到秋喜过来推她,“张婶,老爷走了,您还不快跟过去服侍?”
张婶回过神来,讪然一笑,低下头道:“哦哦,我这就过去,你好好照顾老夫人。”
说着就转身走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宁静,秋喜怯懦地看着一语不发的老夫人,“老夫人,您饿不饿?奴婢去给您找点吃的?”
“不饿。”她冷冷地道,站起身来。
秋喜有些惊讶,紧张地看着她,“老夫人,你要去哪?”
风月在心里苦笑一声,她能去哪呢?尽管长了手脚,但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是笼中的鸟儿。
妆台上摆着精美的首饰盒与质地上层的桃木梳,一抬头,她瞥见了镜子里一张憔悴的脸。
“老爷一天要抽多少烟?”她漠然问道,手指轻轻掠过红木妆台,站定在那里。
秋喜摸不透她的心思,如实道:“一天当中,大半时间都躺在烟床上。来之前刚抽过,按平时的精神看的话,是可以活动半个时辰的。可是今天老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刚下了烟床就又急着回去了。”
她也十分不解,拧眉想着。
风月停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听说老爷身子不好,得的是什么病?”
秋喜有些为难,迟疑了好长时间才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老爷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一般的小病根本不愿就医,起初我们不大在意,就是有一天,老爷突然不管家事了,把生意都交给了少爷,自己一心一意抽起烟来,家里才知道恐怕是病了。但是前几年老爷一点看不出有病来,只这几个月越发的面黄肌瘦,大夫说老爷恐怕不好了,所以少爷才想起为老爷冲喜这个办法。”
她慢慢地说着,跟在她身后。
风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末了道:“为什么要把冲喜的扶上老夫人之位,而三夫人却扔在一边?”
“这……”秋喜不语,迟疑地看着她,“老夫人,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既然不想说就别说了。”风月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一旁。
洞开的房门,还能听到前院传来的嘈杂声和劝酒的声音。这么热闹非凡的夜晚,与她这个房间和她这个人似乎没有一丁点关系,她活在她的世界里,连带着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