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大雁公主的泣声终于渐渐掩了下去;帐篷内,无声的哽咽却胜过仰天的呐喊。
郭莺浑身颤抖地将自己拥紧,捂紧了耳朵。
安夫人从帐外进来,焦急地拥住她:“侧阏氏,别哭,郭将军来了。”
郭科尔闷哼:“弱小、懦弱,哭能够让大君回头吗?”
郭莺只是落泪,郭科尔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大君的性子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没看透?他可是苍蒙最狠心的男人,就算抱着最美的女人,他心里装着的也是权势,是地位,是数不尽的财富。”
“大君爱她。”郭莺弱气地强调。
郭科尔冷哼:“妇人!如果大君不爱那个女人,他又怎么找大雁借兵,借粮食,明年开春后又怎么去跟九华打仗?大君爱的是那个女人身后的大雁朝。”
郭莺抬起头来,半信半疑地问:“难道我们郭家给他的还不够?”
郭科尔几乎要指着郭莺的脑袋大骂:“我们郭家怎么可以把所有的身家都压在大君一个人身上?我们的兵马去给他打仗,谁来替你守住大君的老巢,守住我们郭家的荣耀?”
他大气地挥手:“就是要让大雁的人来,让他们代替我们草原人去攻打九华。胜了,九华就是我们的;败了,我们郭家也没有丝毫损失。”
郭莺咬着下唇:“如果大雁的人胜了,我们郭家在大君心中还有什么地位?”
“所以你才必须尽快生下世子!只要生了世子,苍蒙的一切迟早都是我们郭家的。”
“可是……”郭莺偏过头,“自从大君娶了新阏氏,他就再也没有找过我,连我的帐篷他也不来了。”
郭科尔猛地扳过她的下颏,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大草原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愚钝?拿出你的勇气和手段来,想想当初你是如何征服大君的,想想当年你是凭借着什么智谋从四大家族的女儿中脱颖而出,成为大君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侧阏氏的。”他一把甩开她,“连一个男人都征服不了,你还算得上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吗?”
待郭科尔走远,安夫人才扶着郭莺坐了下来:“侧阏氏,不得不说我们都太小瞧大雁那个女人的手段了。我听闻大君自始至终也只在她的帐篷过了一夜,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妖法让大君对她一直念念不忘。方才我看那个女人武功了得,说不定在床上也……”
还未说完,帐篷隐蔽的一角钻出一个脑袋,一个少年轻声唤:“姆妈。”
郭莺回头,惊讶:“帕琏,你怎么偷偷跑来了?”
帕琏腼腆地笑了笑:“我想你了。”
郭莺擦干了泪,温柔地召唤着他:“我也想你了,在大合萨那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金撒帐里的眼泪隐藏在了心底,宫帐内的血泪已经干透。
顾尚锦大哭特哭了一顿,人累了,心也累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由着轲华抱着她回了宫帐。
青霜和燕支小心翼翼伺候着她重新梳洗了一番,在轲华的盯视中狼狈地逃窜了出去。
静静的帐篷里只听到两人细细的呼吸声,轲华看着她难得的安静只觉得回到了少年的时光。她与他闹着小别扭,一个人趴在小院里生闷气。轲华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如何劝导,只好自己守在她的床榻边,一边听着她细细密密的呼吸,一边看着门外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秦山关的守城里,到处种着高大的乔木,四季常青。
顾尚锦格外受到将军们的照顾,单独住在一个小院子。院子的东墙有棵梨树,到了四月的晚间,细小的梨花从树枝上飘落下来,像极了温柔的雪。到了清早,屋顶、窗沿、长廊上到处都是细碎的白白的花瓣,让人不忍践踏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