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莺泪光盈盈,即刻跪了下去:“是我自己想来向大君赔罪!我错了,请大君不要抛下我。”
曾经有人说过,草原女子眼中的泪就像是岐崀山上镜湖里的水,晶莹剔透,难得珍贵。
在顾尚锦看来,要让一个女子落泪太容易,让她泪汗隐襟就有点难度了。
她在爬山,确切地说是骑着马爬山,而且,似乎,她还迷路了。原本的引路人方归山帕琏早就在带她到了半山腰之时,不知了去向。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我原本以为他会把我带到山里,然后找一处陡峭的悬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给踹下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顾尚锦啧啧地感慨,“或者直接一刀捅了我,丢在荒郊野外,等到了半夜让那些循着血味而来的野兽,把我大卸八块吃得骨头都不剩也行啊!”
偏生那小蛮孩子心不够狠毒,只是把她丢在了半山腰,什么也没做就跑了。
顾尚锦下马牵着马缰一甩一甩,看着秋日那不够明亮的日光逐渐从山顶爬了下去,斑斑驳驳的夕阳从树林的缝隙里穿透过来,留下一道道似魔似鬼的阴影。
不用多久,整个山林会变成一团漆黑,唯一的亮光是逐渐从巢穴里爬出来的野兽,闪动着鬼火般的眼眸一遍遍在寻找着新鲜的食物。那时候,就算一身是胆,顾尚锦也会被林中的野兽给吓得寸步难行。
她叹一口气,果不其然,已经从树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管来的动物是什么,今夜,顾尚锦的性命都已经堪忧了。
身边的马焦躁地打着响鼻,马蹄不安地在泥泞的草屑上践踏着,随着一声悠长的狼嗥,骏马发出颤抖的嘶鸣,甩开顾尚锦的牵制,扬起前蹄,慌不择路地跑了。顾尚锦暗自叹息一声,单手扶着一棵最粗壮的树干,撩起裙摆,几个腾挪就跃到了树上,与那夜鹰大眼瞪小眼,静静地等待着森林里夜晚的到来。
森林里静谧得可怕。谁也不知道,这个黑漆漆的夜晚里,到底有多少凶狠的野兽嗅到了生人的肉味,又有多少鸟类盘踞在高空,等待着分享盛宴的残羹。
这么的安静,顾尚锦几乎能够听到耳边细微的风声在流动,草地上,无数野兽在轻轻地行走着,黑漆漆的暗影里不时可以看到稀薄的白雾在飘散,那是野兽们喷出的气息。
顾尚锦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所在的树干底下聚集了成双成对的幽幽“鬼火”,聚精会神地仰视着她这新鲜的“肉食”。她的头顶上,嘶嘶的蛇类游走声也慢慢融入了耳郭中。
哧的一道空响,顾尚锦猛地低头,感觉有什么利器从头皮上飞擦而过。她不敢坐以待毙,腰身一扭,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堪堪扒住另外一棵树干,簌簌簌的像只壁虎往树冠爬了上去。
破空声又起,好几处银光从不远处打了过来,一条极细的银线从脸颊边划过,打入了伏身的树干里,居然是一颗银色的弹珠。
顾尚锦呵呵地暗笑,随即解开腰上的玉佩朝着脚底虎视眈眈的豺狼们砸了过去,借着野兽们陡然攀升的杀气,脚底一蹬,人再一次在漆黑的树林里腾挪飞跃。她就像一只漂亮的小白狐,孤身飞奔在鬼影憧憧的森林里,身后不单有想要生吞她的豺狼,还有想要活扒她的皮的敌人。
豺狼的啸声与暗器的追杀破空声此起彼伏,瞬时让安静的森林热闹起来。
帕琏伏在地上,听了好一会儿地面的震动后,这才爬起来,仰头望了望身后危机四伏的树林,吹了声口哨。
“不是说你武功高强吗,现在应该怕了吧!肯定是在痛哭流涕地求救,求我带你回家,哈哈哈。”帕琏自言自语,拿着马鞭对着林中比了比,“让你知道我草原人的厉害,愚蠢的汉人!”
他骑上马,潇洒地挥了挥鞭子,独自一人优哉游哉地往回家的路上行去。他不会知晓浩瀚的夜空下,有多少人在焦虑,也不知晓这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会给自己,甚至于苍蒙带来怎样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