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果然面露得意,他指了指一边的沙发:“你坐吧,我要弹了。”说罢他便真的坐到了三角钢琴前,还挺有架势。
然而当他的双手开始在黑白琴键上游走,我确实被镇住了。
如水的琴音非常自然地从他的手中流泻开来,断奏连奏夹杂,那么复杂的旋律,他的手指却灵活得仿佛被赋予了魔法。他弹得不是任何一首钢琴名曲,但却舒缓和激越相并行。
我坐在沙发上,从这个角度仅仅能看到他的侧脸,他在非常认真地弹琴,表情愉悦而放松,眉眼间却是充满了气势和从容的,有一种贵族的优雅,漂亮出挑的惊人,让人暗暗心惊。
一曲终了,他挑眉回头看我。
“恩?怎么样?平时可没什么人有机会听到我弹琴。”说到此处,他皱了皱眉,“毕竟平日里我的形象是不能坐在钢琴前的。”
我看着他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寂寞神色,心中也是很复杂,这鸭子还真是个有才华的鸭,只可惜社会分工定位下他不得不被贴上个“鸭子”的标签,再高级也还是个鸭子,谁在意他穿得人模狗样在钢琴前,女恩客当然只想他脱得光光的出现在床上。
这残酷的社会真让我有些于心不忍呐。
“你弹得这么好,又年轻,什么时候不能转行呀?”我试图安慰他,“何况钢琴这东西会弹就是有格调,你弹钢琴时多有气质啊,哪里像我,钢琴在我那个圈子里都像是女生的生活技能了,都没法说是特长,可我就不会,好几个女的,据说钢琴弹得特别好,以前就一直嘲笑我呢。而且我太笨了,我爸请的钢琴家教最后都不肯教我。”
我原本是想安慰阿成,可回忆到这一段,却总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气,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自己,只好伸出自己的手,定定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大概真是没有弹钢琴的手, 那几个笑话我的,手都细细长长的,手指甲上贴了钻可好看了。”
阿成似乎对我的安慰不大在意,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起身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看看你的手。”他这么说着,便握起我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我有些不习惯地挣脱了。
“我从没有听说哪一双手是天生不适合弹钢琴的,但我只知道,贴了钻做了指甲的手是没法弹好钢琴的,因为有指甲不仅弹下去可能会造成手指疼痛指法错误,还更容易因为指甲而导致划脱琴键,让音色不好听。”他蹲下身,看着我,“她们骗了你,她们也不见得多会弹琴。但你的手其实却是适合钢琴的。”
他的眼神是柔和的。
“有些人似乎比你先一步获得了所谓的成功,然后他们可能会用夸大的事实吹嘘为此付出的艰辛,旁敲侧击的暗示你你不可能成功,但假如你咬牙坚持下去,可能会发现未必需要付出那些艰辛,却能获得比他们更大的成就。而且只要你坚持,现在开始努力改变也都不迟的。”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而当我正要热泪盈眶地感谢眼前这一番感人肺腑而又蕴含哲理的心灵“鸭”汤时,阿成却先一步打断了我。
他说,喂,所以,这样吧,反正你爸给你请的钢琴家教都不肯教你,你以后就跟着我学钢琴吧,我给你打个对折,恩,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吧。十节课的钱一付,钢琴你买,我上门教课,交通费你出,反正最近我也没什么生意做,下周一我就来给你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