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暗自叹息,往那画中看去:“画境意境,琴心人心,我那时急于求胜,琴音起落外露,失于尖刻悲愤,怕殿下其实是不屑一和。”
靳妃道:“我虽没听着曲子,但他既评了‘剑胆琴心’四个字,想必是不俗,才得他真心赞赏。”她见卿尘正看着那画,便又道:“这是殿下的亲笔画,画的是府中闲玉湖的荷花,你若觉得闷可以去那里走走,这几日荷花正吐苞,眼看着就快开了呢。”
卿尘回头道:“画和诗似乎并非出自一人手笔。”
靳妃望着那诗笑道:“说起这诗,倒还是件乐事。这是那年入夏,府中荷花开得极好,殿下请了皇上和诸位王爷来闲玉湖赏荷,大家高兴多饮了几杯,殿下借酒作了此画。太子殿下他们在旁看着,随口联了几句,却不知怎么就让皇上听见了,立刻命人‘把这几句歪诗题了画上挂起来,让他们几个酒醒了自己看看’。在场只凌王一个没醉的,便提了笔录在画上。过几日他们再来府里,一见这诗,十一王爷当时便将茶笑喷了,直问他们那晚多少佳句,怎么单录了这首七歪八扭的?凌王瞅着他,给了两个字,‘奉旨’。最后他们说什么也不准将画再挂在前厅,无奈只好挪到此处。这说起来,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闲玉湖的荷花年年开得好,倒也少再那么热闹过。”
卿尘将诗再念,莞尔一笑,道:“原来这是凌王的字,我还以为这个‘凌’字是题诗人的名字呢。”
靳妃道:“当今夜氏皇族,凌王排行第四,行‘天’字辈,单名一个‘凌’字。”
卿尘眼中波光一扬,“夜天凌”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只觉心跳陡快,不由抬手抚上胸口。
靳妃见状问道:“可是还觉得不舒服?快让人看看。”
此时恰好侍女也带了周医侍过来,上前对靳妃行了礼,便请卿尘坐了诊脉。那周医侍替卿尘细细把脉,取来纸笔开下药方,靳妃接了药方看过,柔声吩咐方才那个侍女:“翡儿,你遣人跟周医侍去配药,别马虎了。”
“是。”翡儿答应着带周医侍出去,方走几步,外面传来问安的声音,似是有人低声问了句什么,便听周医侍回道:“……那位姑娘心血气弱,亏损不足,近日怕是又受了些颠簸劳累,但调理几日便也无妨。”
一个温玉般的声音道:“知道了,你将药仔细配好,明日再来。”
随着说话脚步愈近,靳妃起身迎了过去:“殿下回来了。”
庭风温暖,带过廊前几朵花叶,夜天湛自越帘而入,唇边一抹淡淡微笑,倜傥风雅令人心旷神怡。许是阳光太耀眼,刺得卿尘微微侧首,避开他看来的目光。
“可觉得好些了?”夜天湛温和的声音叫她心中一滞,退了一步,低头施礼:“多谢殿下搭救之恩。”
夜天湛道:“举手之劳,何必言谢?何况‘天子脚下,皇城之中,有人目无王法,为非作歹’,我这‘上承天恩,下拥黎民’的皇子,怎也不能袖手旁观吧。”他语中略带笑谑,却并不叫人觉得局促,适然如话闲常。
卿尘不想他竟将自己在船上的话原本说来,只好道:“此事于殿下是举手之劳,于我们这些女子却是大恩,该谢还是要谢。”她抬头,却发现靳妃不知何时已带着侍女离开,屋中只剩了他们两人。
夜天湛道:“这案子我既管了,长门帮和天舞醉坊的人就一个也走不了,如今已大多羁押在狱,你若觉得精神好些,便带你去指认一下,届时也好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