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说:“国家没规定,你妈规定了。”
韦丽说:“我妈规定已经作废了,我妈拿我没办法。”
郑凡在换电灯泡,灯泡拧下后,屋里一片黑暗,韦丽划着平时点蜂窝煤炉的火柴,郑凡小心地将一盏节能灯拧上,屋内顿时泛出白布一样的光:“可我爸妈要是看我住在这地方,肯定会伤心的,真的,不如乡下的猪圈。”
韦丽看着白色灯光发愣:“节能灯光没有电灯泡好,苍白的,没有一点温暖的气息。”
郑凡说:“省电,顾不了太多。‘维也纳森林’的会刊过几天就要付印,到哪儿再能找出它与巴洛克和哥特式风格的蛛丝马迹来,你先睡吧,我得熬过这个无中生有牵强附会的晚上。”
韦丽从身后搂住郑凡的脖子:“我不希望你过得太累。”
郑凡扭过脖子,蜻蜓点水地在韦丽脸上亲了一口:“年轻时累,是为了年老时不累。没关系!”他指着墙上那幅彩色打印纸上的标语:“这可是你亲自贴上去的。”
标语上写着: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夏天的时候,小雯送给韦丽一张梁咏琪的大头贴,大家都说她像梁咏琪,就在韦丽准备贴到墙上时,郑凡从文件袋里抽出了这幅标语,说:“把这个也贴上去,让梁咏琪和你一起见证猪圈里的奋斗。”
韦丽故意将梁咏琪的大头贴反着贴,梁咏琪的目光就背对着标语,郑凡说贴反了,韦丽说:“让这么个的美女整天监视着你奋斗,我估计到时候房子没有,面包也没有。”
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悦悦打电话让郑凡去拿青庐山中秋野炊的照片,郑凡说你将数码底片发到我邮箱里吧,悦悦说发过了,要拿的是我们合影的那张,洗印过塑出来了,很浪漫。
郑凡自行车拐了一个弯,绕到了舒怀住的康达小区,敲开舒怀家门的时候,悦悦一个人在,郑凡拿了照片就要走,悦悦从冰箱里倒了一杯口乐走过来:“这么着急走干吗,韦丽那么黏人?”
郑凡接过纸杯里的口乐,坐到小客厅质量低劣的布艺沙发上,一口喝干了:“手头事太多,疲于奔命,不喝还真不知道自己渴得嗓子都冒烟了。舒怀呢?”
悦悦挨着郑凡坐了下来,郑凡从没见过这个精明能干美丽动人的女孩此刻一脸的忧郁:“我要是知道他在哪儿,我就跟他拿证了。”
郑凡很是诧异,诧异得无措手足,于是只得将纸杯伸向悦悦: “可乐,再来一杯,行吗?”
悦悦起身给郑凡又倒了一杯端过来,声音里满是怨气:“明明知道你要来的,可他就是不回来,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在学校下棋,就是在网吧打游戏。有朝一日,我失踪了,他都不会从棋盘上离开的。”
郑凡安慰悦悦说:“舒怀有房子了,不需要像我们这样玩命。”
悦悦叹了一口气:“每月的薪水全都交了月供,吃的喝的都是我的血汗钱,他就是不愿像你一样出去兼职,早点把房贷还了。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郑凡不愿在背后讲自己同学的坏话,更不会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他站起身说:“韦丽今天是晚班,我还要回去做晚饭。改天我劝劝舒怀,让他尽快地跟上你的节奏。”
悦悦将郑凡送到门口:“他要是知道我在你面前数落过他,又要生闷气了,一个大男人,经常闷在屋里自己惩罚自己,我都不知道怎么会跟这种人走到了一起。”
郑凡不想跟悦悦的情绪合作,出门前调侃了一句:“你是不是想证明舒怀的那句名言,赌来的爱情才是最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