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儿真好,到时候我给你创意一个浪漫的婚礼,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进门。”安文有时候会拉着刘夏的手撒娇。也就是那些时候,刘夏会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变态。
她不喜欢“婚礼”,特别不喜欢。
接近27岁的刘夏,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十几场婚礼,从伴娘到司仪甚至还有一次充当了学生的证婚人,觥筹交错的刹那,刘夏笑得脸都快抽筋了,可这样的表情依然无法掩饰她心中那种可笑、鄙夷、连同羡慕、嫉妒、恨的纠结的情绪。
不管模样如何的新娘,在婚礼那天都要被想象成世界上最幸福美丽的女人,想象是自由的,至于是不是,那实在是无法人为操控的事情。穿上婚纱的新娘子们,微笑的表情如出一辙,僵硬程度可见一斑。婚纱多数只穿一次,大多数非嫁入豪门的新娘们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婚纱,也鲜有人真正在意婚纱的舒适程度甚至是否干净,只要那是一件穿上能显出丰胸纤腰的衣裙,无论多么折磨人,穿上多么的可笑,新娘子都将在所不惜地将其拿下。而新郎官的境遇更加可怜,一人分饰多角,既是演员又是导演,脑门子冒油脚底板子流汗,即便是这样,多数人拿到的也只不过是金酸莓奖。
好在多数人的婚礼只有一次,那些二婚的人也鲜有心思气力操办仪式。多半不是因为对爱情或者婚姻的不尊重,只是过来人大抵了解婚礼仪式的烦琐与疲累,人实在没有必要没完没了地折腾自己。
刘夏自己是不打算举行婚礼的。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忍受不了自己的脸和头发被那些文化程度不高、审美层次难以恭维的化妆师胡作非为;再比如,她讨厌婚礼那天端上桌来凉不凉热不热的饭菜,以及模式化的口味;还有,宾客们觥筹交错中对别人生活的七嘴八舌、指手画脚……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如果她决定嫁给安文,那是不便举行仪式的,因为两边的老人根本没有办法坐在一起。当然,她也不愿意让他们坐在一起。
“别让我们坐在台上,让一群人看着被叫爸叫妈。”刘夏亲妈早就丢下过这样的话。
刘夏明白,婚礼上拜见双亲的环节有点像选秀节目的获奖感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让说的人看的人被迫着感动、感慨、感叹。司仪们添油加醋的本事都不小,那氛围,有点情不自禁的喜极而泣,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悲从中来。
仪式的环节也是暗藏杀机,亲家双方,如同被请上擂台打擂的选手,暗暗较力。谁家的亲戚朋友撑得起场面,红包的大小厚重,以及发言时的语气与用词,都成为一种呈现,即兴却准备已久,简短却复杂的心绪的流露。
这种时候是一定会分出胜负的,所有来宾都是主动而公正的大众评审,婆婆看媳妇的眼神,丈母娘眼角的泪水以及丈人无奈的微笑,在众人心中,一切都被精准地记录,成为日后新人生活幸福或者不幸的前因后果。
每当刘夏用掺杂着无奈、纠结、自私而又有些委屈的口吻对安文讲述她对婚礼的理解,作为一个似乎宽容的男人,安文总是用手点着她的额头说:“小猴子,注意心态,一切都听你的。”
这就是安文的态度,凡事化简,刘夏说什么是什么,能不提意见就不提意见。反正只是说说而已。
不跟女人较真儿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刘夏这样劝慰着自己,毕竟自己何时结婚还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