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平这才拿起毛巾擦着淋湿的头发站到了窗边。对面群山的缆车只剩下山麓处依稀几点灯光,窗下的池塘边也早已不见半个人影。
修平喝了口桌上的凉茶,顺势仰面躺到了床上。
难得来到了北海道,却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致。
修平只觉得心里满是烦躁。
并不是工作或人际关系上出了问题。他在学会上发表的论文,获得颇高的评价,在医院里也颇得病人们的人缘。五六月间,几乎各科患者都有减少,唯独修平的整形外科有增无减,从表面上来看他算得上是一帆风顺。
但是尽管如此,修平还是觉得心里郁结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烦闷之情,使得他甚至有种想要挥拳相向的冲动。
不可否认这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妻子最近的所作所为。
修平总觉得妻子已经红杏出墙,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但是这几个月来,这种疑虑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对于修平来说,他并不想把自己现在的烦躁归结到妻子头上。否则,就意味着他承认了因为妻子外遇而自失阵脚的事实。妻子没有出墙的理由,而且也不会有合适的男人,之所以如此轻视,说到底是修平不想看到因为妻子外遇而惊慌失措的自己。
修平一直在努力地保持着平静。如果现在乱了阵脚,那他只会成为众人的笑柄,他只是不想自己那么难堪罢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意识积压在心里,反而让他的焦虑与日俱增。
细想来,他和叶子之间的关系也许正是这种焦虑的发泄方式之一。
当然,修平和叶子的关系早在怀疑妻子外遇之前就开始了,正是修平自信妻子对自己忠贞不贰才接近叶子的。
也就是说他是在十分笃定的情况下开始寻花问柳的,不过现在看起来,那份笃定已经靠不住了。
如果妻子真的对修平不忠,那么修平也没必要再为他和叶子的关系感到羞愧了。
在相信妻子忠贞不贰时,修平每次和叶子一起心底都会有种负罪感,不过现在那种感觉似乎是多余的了。
也许这次带叶子来北海道就是因为这心底的烦躁吧。正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叶子穿着自己带来的白色内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黎明时分,修平起来上了一次厕所。
回到床上时他顺便朝窗子望了一眼,窗帘的边角隐隐透出了白光。
六月的札幌天亮得很早,以天色还未大亮的情况来看,现在大概还不到五点。
修平闭着眼睛,轻轻把背对自己的叶子的背部和腰部紧贴向自己,双手轻触着叶子柔软的胸部。
就这样感受着叶子的体温,修平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修平感觉好像有人在远方喊他,等他醒过来时,才发现是电话铃在响。
修平缓缓地翻过身,看到窗帘的边角处透进了明亮的阳光,之后拿起了听筒。
“喂……”
谁这么早就打电话来啊,修平满是不快地喂了一声,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应说:
“你醒了吗?”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修平正在纳闷,电话的另一头又问道:
“还在睡吗?”
听到这口齿清晰的声音,修平才发觉原来是房子!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什么……”
现在到底几点了?修平欠起身想要看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就在这时,妻子说道:
“现在八点。”
修平一时间有种被人窥视的错觉,本能地一回头,只见叶子翻了个身,像是醒了。
“有点吃惊吧?”
与之相比,修平真正在意的是妻子的声音会不会被叶子听到。
“我问遍了札幌的旅馆才找到你。”
修平把听筒紧紧地靠在耳边,生怕电话里的声音泄露出来。
“你还好吧?”
“嗯……”
叶子就在身边,修平只能这样回答。
“你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很好啊。”
修平的话简短得连自己都觉得不自然。
“今天回来吗?”
“嗯……”
“几点到羽田机场?”
“还没决定……”
“现在说话不方便吗?”
“不是……”
修平连忙摇了摇头,试探着问道:
“你现在在哪?”
“你没问弘美吗?我因为有急事,来大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