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里,我焦急而无奈地等待着应聘的消息。我成了无业游民。
看着银行卡上的存款像严冬腊月的温度计一样呈直线坠落,我的心中充满了惶恐。
我整日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游荡,像一只丧家之犬。没有工作的日子里,我郁闷而忧伤,对前途充满了悲观和绝望。我十分怀念当初有工作的那些忙忙忙碌碌的日子,那时候尽管总是在抱怨工资低廉,工作繁忙,然而,现在想来,就连当初的抱怨也是一种幸福。
我深深地体会到了,工作对一个在外打工的人来说,会有多么重要。
有一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了七子,七子现在在一家信贷公司上班。说是信贷公司,其实就是既放高利贷又替人要债的公司。这样的公司,没有黑社会背景是开不下去的。
七子是我的初中同学,那时候我家距离乡镇初中十几公里,每星期背着一布口袋的红薯和馒头来到学校,那一布口袋的红薯和馒头就是我这一周的干粮。七子家在镇上,他吃饭在家中,夜晚也睡在家中。七子那时候是一个非常老实本分的学生,见到每个人都是腼腆地笑着,寡言少语,学习成绩中游,家境一般。这样的学生非常普通,丢在操场上,半天都找不着。
然而,极为普通的七子,做出了一连串极不普通的事情。
有一天下午,我在七子的书包里找圆规,突然找到了一个铁球,铁球上还连着长长的尼龙绳。七子看着我,又向窗外看看,悄声对我说:“别告诉老师啊,这是我自制的流星锤。”上学带着“凶器”,老师知道了是要没收的。那时候的学生都热衷于看《说岳全传》,这本评书是上世纪80年代的学生中最普及的读物,里面的金国大太子粘罕好像就是使用这样的兵器。
后来,我们一起初中毕业,我考上了初中专,七子没有考上高中,回家务农。那几年我每次放假回家,都能听到七子的事情,人们说七子专门去少林寺学了一身好本事,抡开拳脚几个小伙也不能近身。那时候我也在学校的武术队,在沙袋上锤炼出了一身的腱子肉,看人的目光也狠狠的,动不动就会说“不服气走几招?”那时候的我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龄,自以为自己这辈子无所不能。我曾经有一天夜晚专门去了七子所在的镇上,想在打麦场的月光下和七子“走几招”,没想到七子没有在,倒把七子的两个小徒弟打趴在了月光里。那两个小徒弟说:“你等着,我师傅会去找你的。”可是,七子一直没有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