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日本箭已上弦的时刻,外交领域忽然起了波澜。英国驻日公使巴夏礼在4月13日致函日本外务省,禁止日本雇用英国人和英国船。威妥玛甚至将日本即将行动的消息通知了清总理衙门。四天后,《日本每日先驱论坛报》的一篇文章又惹毛了美国。原来,此时的驻日公使已经换成平安。《先驱报》妄称这次行动得到了平安的默许,美国政府也“容许雇用美国士兵,可谓终于承认日本征讨之举了”。而这次行动的目的也被露骨地说出:“欲在台湾岛东部开辟居住地,永久占领。”平安认为这已经严重损害了美国的国际形象,所以在第二天向日本外务省发出了表示不支持日本此举的照会。此外,西班牙也声明台湾是中国领土,表示中立。意大利和俄罗斯公使则对日本外务省提出询问。至于大清国,那就更是要提出质疑了——虽然,质疑晚了一点。
结果,不仅已经签约的英美轮船全部被强制解约,无法给日本运输人员物资,李仙得也被强制召回,而无法踏上台湾的土地,自然也就更无法做他的总督大梦了。
现在日本政府算是明白了,不仅洋人与洋政府是两回事,原来具体的洋官员的言论也不等于洋政府的政策。看来,帝国政府希望拉几个洋人狐假虎威震慑大清国的企图是难以达到了,搞不好还会引发列强落井下石的反制。
外交上的孤立使日本政府一度动摇。三条实美一面通知西乡从道暂缓出发,一面派遣权少内史金井之恭去长崎命大隈重信速返东京。但西乡从道却说了一番大道理:
前此从道领都督之命,约定不可变更。今后断无空耗日时,等待命令之必要,若听之任之,只有坐失军机。从道虽不才,但出征事乃圣断。假令太政大臣亲自前来阻止,也断难听从。近来政府之命朝发夕改,人心惶惶,此绝非治国之道。尤其现今从道握有散于各地的陆军官兵,一旦贻误时机,彼等会做出如何行动,实难测知,此乃我最忧患之所在。若强行中止出征,从道惟愿立即奉还敕书,只身直抵生蕃巢窟,荡平其巢穴。若清国发出异议,政府允以西乡以下之徒,答称脱舰开小差之贼徒可也。断与政府无关!
说话如此蛮横,几近恐吓,却得到了大隈重信的默许支持。大隈在5月3日发给政府的报告书中称:“军势之气盛,如何都无法控制。”西乡则退还了雇佣的英美船只,并辞退了外籍人士,只有克沙勒与奥瓦逊两个老美非常积极踊跃,表示“只要没有本国政府的直接命令,绝不离开”。
而三条实美在派出金井后,也意识到金井恐怕不是西乡的对手,便又派出重量级人物大久保利通亲自去长崎。不料西乡得知大久保要来,匆忙在5月2日令先锋部队立即出发。于是,大军出港,日本射向台湾的第一支利箭也就离弦而发了。
不过当大久保在3日晚上抵达长崎后,西乡才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事实上大久保作为这次活动的谋主,一样是不愿退缩。就这样,西乡、大久保和大隈组成联合战线,共同告知政府,远征照旧不误。如需要雇用或购买船只,尽管大胆行动,“如酿成困难时,大久保为首负其责任”。至于运输问题则以买船代替租船,大隈重信出面以六万元洋银购买了一艘美国船,命名为“社寮丸”。又以十万元洋银购买了一艘英国船,命名为“高砂丸”——还是念念不忘所谓的高砂国旧典,船只命名也要强调台湾曾经是日本的领土。
也就在3日这天,陆军少佐福岛九成乘坐“有功丸”抵达厦门,拜访了厦门同知李钟霖,交付了西乡从道发出的“致闽浙总督公文书”和征台照会。是文开头就暗藏杀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