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是我选的!”张宝龙骄傲地说道,同时用手指了指刚掘出来的一个土堆。在坟前,吊丧者依次叩头: 每个人都双膝下跪,烧上一沓纸钱,一边以头磕地,一边嚎啕大哭。似乎没有人在意我的出现。在北方,我了解到,葬礼一般是喜好来客的。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的人很少见过外国人。不过,我还是压低声音问道:“今天葬谁?”
张宝龙好像没有听到我的问题,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土堆上。“东西走向,”他指了指那个土堆,接着说,“头朝西,脚朝东。我栽的那棵树是白杨。男人栽白杨,女人栽柳树,目的是让鬼魂知道哪儿是坟头。这是块好地,有这么几个因素。比如,烽火台的那个位置十分重要。你看,这个地方好,因为地势高,那条小溪的水向东流。上面有烽火台,可以守护坟墓。葬在这个位置的人,会有很多有钱的后人,他们当官、参军、读书都很有出息。”
男人们磕完了头,轮到女人们磕了。一个接一个,她们以头磕地,她们的嚎哭更加响亮,响彻山谷。
“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是风水先生,”张宝龙接着说,“我们一家都是做这个的。家里的每个人都很长寿!我父亲活到九十五岁,母亲活到九十八岁。我的祖父活到九十九才过世!”
哭号声又升高了一个调子。我在琢磨,换个时间谈论长寿也许更合适,但是张宝龙一直没有收声。“我有三儿三女,”他说,“几个儿子也是风水先生!有一个女儿”——出于稳妥,既为现世也为来生,他笑了笑说——“是护士!”